“太妃娘娘請留步!”
沈沉身披大紅的斗篷,足蹬牛皮快靴,便在雪地裡,也走得格外大步流星。
她身後的侍衛們一絲力都不敢留,才能跟得上她。
詫異之餘,兩個隊長互相看看,眼神中意味深長地交流:名不虛傳。
那邊晃晃悠悠的兩頂轎輦終於在沈沉的喊聲中停了下來。
簇擁著的人們閃開,前頭的轎輦上簾子挑開,露出了一張嬌豔動人的妖冶臉龐。
玫紅的上襦、雪白的下裙,還有紫貂的昭君兜、純黑的狐皮大氅,整個人越發顯得邪異。
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沉,陳太妃微微笑了起來:“喲!怎麼又是你?”
“太后和陛下說,侍衛們都是男的,不好意思打您。我是女的,動起手來沒那麼多顧忌。”
沈沉在宮中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懟陳太妃,可惜機會太少。所以,她十分珍惜這種機會,逮住一次,就充分利用。
“大膽!”陳太妃身邊的一個侍女出聲嬌叱,“你不過就是個異姓郡主,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我們太妃說話?”
啪!
沈沉很不耐煩地欺身過去,直接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那侍女的臉上,再閃身回到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滯了。
“從規矩上說,我便只是朱雀大街上的阿貓阿狗,太后和陛下樂意封我做郡主,那我就是主子。你進宮錢便是宰相將軍的女兒,如今也是個下人。
“從事情上說,我剛才明明白白地說了,我是奉了太后和陛下的旨意而來。
“別說說話了,若是陳太妃娘娘抗旨,我便把她從轎輦上拽下來,摁著她的手讓她給南越國君寫信;承認自己身為寡婦有失檢點,深夜不睡滿宮亂晃,她也得好生把手印兒給我摁清楚了!”
沈沉冷冷地說著,眼睛卻看向了另一座轎輦裡躲在陰影處的南忱。
奉旨。
這兩個字,在這些人中間,便是最大的。
便是背後再怎麼不齒永熹帝、再怎麼對沈太后陽奉陰違,甚至再怎麼謀劃著禍亂大夏、火燒宮城,當著眾人,也都必須要好生地照著“旨意”行事。
沒得商量。
“行了搖枝,退下吧。論口齒,我都對她退避三舍,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陳太妃悠悠地說完,笑眯眯地看向沈沉:“有什麼事兒啊,非得先這麼喊打喊殺一通?”
“奉旨,即刻送靜宜長公主回小蓬萊。”沈沉揚起臉來看她。
“哎呦!哪裡就急在這一時?這孩子輕易出不來,既然出來了,又怎麼會那麼沒人心,都不讓她在宮裡逛逛再……”
陳太妃笑吟吟地罵街。
沈沉跟著便冷笑:“太妃還是想抗旨。”說著話,挽了挽袖子,一把將斗篷甩到了一邊,大步朝著陳太妃的轎輦就走了過去。
剛捱了一巴掌的搖枝伸手想攔。
沈沉面無表情地抬起了腳。
砰!
搖枝被踹到了一丈開外,整個人伏在地上,人事不省。
站在另一座轎輦旁邊的賈六抬起了頭,看看沈沉,又看看搖枝,眼神複雜。
“沈沉,你大膽!”陳太妃這下子真沉不住氣了。
沈沉呵呵一笑:“不因為我有這個膽子,太后和陛下為什麼要讓我來辦這趟差!?”
說著話,人已經到了轎輦邊上,
抬轎輦的人嚇得急忙想往後退,可又想起手上還抬著碩大的輦,輦上還坐著當朝的太妃、南越的公主,忙又都穩住。
可就這一動一靜之間,那轎輦已是晃了三晃,嚇得陳太妃抓著旁邊的欄杆,臉色發白:“你自去護送你要護送的人,找我的麻煩做什麼?我又沒攔著你!”
沈沉長長地哦了一聲,站住了腳,目光轉向另一個躲在了燭火陰影中的身影。
“行了,既然太妃已經發了話了,你們,讓開,你們,抬著長公主,跟我走。”
“唉,可憐的孩子!”陳太妃終於穩住了神,伸手拽了一條素色的帕子來摁眼角:“我本來想好生疼你一疼。可這,人家不讓啊!人家拿著尚方寶劍,橫在我這脖子上不許我對你好!”
說著,悲從中來似的,掩了面假哭:“先帝啊,您生前可是最疼這個女兒了,如今卻被人欺負成這樣……”
“行了你就別噁心先帝了。”沈沉皺著眉打斷她,最見不得她這樣不要臉。“你這哭聲還不如長公主在清寧殿裡的哭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