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亭中。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滿面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朱是。
少年面目清秀,有著一雙和寧王、牡丹郡主一模一樣的薄唇。
“您的真實身份,在這個袋子裡。有文書、有信物、有證詞。這些年您在咱們莊子上受委屈了。養育您的那對老夫婦跟您沒有任何關係。
“您若願意留在這裡,這個莊子就算作咱們主上贈送給您的賠禮。若是您想離開這裡,那對老夫婦會幫您將這個莊子轉賣出去。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跟莊子裡的任何人交待。”
朱是一板一眼地轉達了朱是的話,雙手將一個布袋呈給少年。
少年看著那個布袋,半分都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朱是看著他,直起了身子,歪歪頭:“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麼?”
“其實……我不太想知道……”少年囁嚅著,甚至往後退了半步。
朱是有些無措,下意識地往後看了一眼。
遙遙的,長長的車隊中,那輛最大最結實的馬車上,有人揭起了窗簾。
過了一會兒,一個護衛騎著馬飛快地跑了過來,告訴朱是:“娘子說,都由著小郎。小郎想怎樣,就怎樣。”
朱是轉回頭看著少年,聲音比先前溫和親熱了三分:“那你想我把這個布袋給誰呢?是給你生身的親友儲存,還是交給你的養祖父母儲存?”
少年再度猶豫了一會兒,抬眼看向那個車隊。
剛才窗簾晃動,他看到了車裡有一襲紅衣。這個車隊人人肅穆,俱都是普通尋常的暗色褐布衣衫。唯有那輛車轅上,坐著一個身穿碧色襖裙的侍女打扮的人。
所以,車廂裡的那一抹紅色,便是發話的娘子。
“那就,交給那位娘子保管吧。”雖然仍舊十分猶豫不確定,但少年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前程,全然託付給了南惜。
朱是咧開了嘴,笑得極為開心,抬起手來,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聰明!這就對了!這個世上,那是唯一一個不會害你的人!”
說完,拋一拋手裡的布袋,衝著他一晃,微一欠身,轉身大步走遠。
少年茫然地看著冗長的車隊慢慢地啟動,煙塵滾滾地向西而去,漸漸消失,心中無比忐忑。
我是誰?
他們又是誰?
祖父和祖母都知道些什麼?
他們以後還會像以前那樣疼愛我麼?
粗布衣衫的少年忽然覺得有些難過,眼裡湧了淚水出來。抬起袖來擦了一把臉,他吸吸鼻子,決定以後再也不想這件事,也再不去學堂唸書,就回家種地務農過一輩子。
“哎喲哎喲!累死我了!誰跟你們說的這是個土包的?這分明是座山!”
一個憊懶的聲音在他背後突然響起。
……
……
臘月二十三晚上,寧王妃忽然病倒,寧王殿下遍尋名醫,大索京城。
而青州大商朱氏,則在當天下午不辭而別,舉家離開了京師。
甚至其姻親、老皇叔家裡的凌霄郡主,都莫名詢問母親:“怎麼沒見薛娘子來咱們家玩?”
當她得知薛幼絨已經留書離開,不由得大驚失色,忙索了書信來看時,只覺得匪夷所思:“什麼思鄉情切?!她不是前兩天還央求我讓我一定留她在京裡過完明年三月三再走麼?”
臘月二十四。
毛果兒一路狂奔進了宣政殿,滿臉是汗地給永熹帝送上訊息紙條:
“白翰林說,牡丹郡主跟人私奔了!就是經商的那個朱家!姓朱的甚至還送了聘禮去王府,裡頭連活雁都有!寧王爺氣得七竅生煙,跟寧王妃動了手!如今王妃對外稱病,又說郡主要在床前侍疾,訊息被牢牢地封在了王府內!”
永熹帝聽得兩眼放光、一躍而起:“你說什麼?牡丹跟人私奔?!你開什麼玩笑?!”
“小的哪敢拿著這種事兒開玩笑?”毛果兒擦著汗,回頭看看四周,輕聲道:“您瞧瞧!上頭說了,是因為寧王殿下要逼著牡丹郡主嫁給那個在寧王府借住的一位小郎,郡主才出此下策。
“這小郎乃是徐州節度使尹萬的獨子,名叫尹禽。寧王打算拉攏尹萬,偏尹萬油滑得很,總是不肯跟他親近。這回尹公子打算明年下場,進京之後,才生被他弄進了王府。
“尹節度使自然早就聽說過咱們大夏第一郡主的美名,所以寧王殿下一提聯姻,他才怦然心動,沒有勒令兒子搬走。
“可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