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恨所有的人,父親姐姐還有邰宸。我隱姓埋名四處漂泊,想離都城越遠越好。宣平二年的那場宮變,廣肆株連,殃及我全家遭受滅門之災。我得到噩耗趕了三天三夜路到了都城,邰府已被搶掠一空,我只在府門外面拾到姐姐的一幅畫像,都已經破殘了。”覃夫人哀哀地回憶著。
伍子恍然大晤,廂房裡的那幅畫像,竟是唯一可以供覃夫人回憶的物件,怪不得她視若珍寶?那麼,除了得到邰宸夫婦的死訊,她還知道了什麼?伍子佯裝嘆氣,試探著說:“沒想到夫人這次離家出走,竟是跟親人生死兩別,邰家人也沒一個留得住。”
覃夫人也是哀嘆:“他們要是生個一男半女的,恐怕也難逃厄運。那個時候整個都城亂啊,人人自危,家家閉門。我也趕緊離開了這個地方,輾轉落拓,在北境一帶做起了小生意。後來認識了阿小他父親,我嫁給了他。算命的說我是旺財旺夫相,生意果然越做越大,等到回了都城,都亦時過境迂,物是人非了!”
這樣語帶頹喪的話,伍子欲言又止,慢慢地轉過臉去。外面有輕風,月影搖晃在喜鵲蝙蝠的梨木窗欞上。夜色漸濃,燭火燒得熱烈,一桌子的佳餚變得涼了。伍子正眼望住覃夫人,眼前的婦人也是默默注視著他,眸光暗捅,滕朧得變幻迷離。伍子慢慢呷了幾口酒,無聲地笑了笑。
“我已經聽完你的故事。請說吧,要我幫忙什麼?”
“幫我找到邰宸。”
覃夫人話語落得極輕,卻如晴天一個驚雷,震響在伍子的耳際。他睜大眼睛,脫口道:“邰宸不是已經戰死了嗎?”
“我不敢確定,或許是個幻覺。”覃夫人低聲說,“半年前,正值覃家在城西開粥棚,我親自過去掌勺濟貧。那日求粥的貧民差點擠破了粥棚,我卻無意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他一直在看我。那時天熱,他頭上的斗笠壓得低低的,但還是能看見他的臉,那張臉,他……”
覃夫人說到這裡,似突遭蜇螫一般,眼光變得恐怖起來。
第5卷 【又之卷 銀箋別夢當時句】 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