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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聲音很大,阿梨聽得清清楚楚, “快去瞧啊,三公主的花轎出皇宮了!”

阿梨的動作滯住,眸子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又聽得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針芒般剌入耳內。

“新郎是誰啊?”

“聽說是名新科進士,三公主早就看上了,皇上御筆賜婚呢。”

阿梨緩緩起身,還未站穩就天旋地轉幾欲跌倒。她強硬地順著人們奔跑的方向走著,一氣到了御道邊。

極目望去,盞盞大紅燈籠依風而舞,上面用金粉染色的喜字,連著天際的彩霞更加耀目。

空氣中隱約還有合歡花的清香,夾雜噪雜的說話蘆。然後便是鐵騎宮中侍衛沿路吆喝,攪亂一路塵土,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被驅趕到道路兩旁。

阿梨惘然睜著大眼,內心不住地告訴自己,也許只是巧臺,也許只是自己瞎猜。

她的少爺說過,他暫時不能娶她,暫時的。

隨著喧聞的歡呼聲,大隊迎親隊伍遙遙而來。連著天的燈籠亮了,一簇簇合歡花瓣拋灑,千點萬點地撒滿整個御道。轉眼間,紅綃華幔連綿,豔豔地漫過所有豔羨的目光。

可阿梨的眼卻被陰影籠蓋,她看見高頭大馬上那個模糊的,年輕的身影。隔著漫天的合歡花,隔著擁擠的人群,無需看清那身大紅新郎喜服,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她全身都在抖,五臟六腑似被撕扯著,灼燒著,痛得她站立不穩。她恍恍惚惚凝望著他,看他笑意燦爛,沐春春風,想,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少爺嗎?

“阿梨,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等回到都城,我們成親……”

聲音突兀地響起,又突兀地消失。在這四月底的春光裡,楊劼的喜服合著瑞腦的幽香,像一層潤潤濛濛的紅霧.在阿梨面前高傲地飄過。

“楊劼一一”

喧鬧聲掩蓋了她的呼喚,她傀儡似地被後面的人推搡著,只覺得腳下一拌,己跌倒在地。

等她掙扎著起來,楊劼的娶親隊伍離著她漸行漸遠。

她停止了追隨,兀自站立著,突然莫名地笑起來。

她明白了她的少爺,是存了心要與她錯過啊!

他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樣?

誰能告訴她?

夜幕降臨的時候,裴元皓騎著他的青驄馬轉過巷口,停在了邰府外面。

正在此時,皇宮方向傳來幾聲轟鳴,接著一簇簇煙花在上空絢爛綻放。裴元皓漫不經心地望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將韁繩交給隨行侍衛,大踏步進了府門。

正祥從前廳出來,行了家常的禮儀。

裴元皓脫下鎧甲,遞給正祥。婢女上前奉茶,裴元皓擺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回身對正祥說:“楊劼封的是尚書右僕射,他是駙馬爺,又是新科進士,文職官員裡算是高了。看來,靜心師太重重下了第—著棋。”

正樣一言不發,始終盯著裴元皓。

裴元皓被他古怪的神情逗樂了,輕笑, “怎麼啦?幹嗎這樣看我”

“大人,小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阿梨姑娘,今天來過。”

裴元皓的眼瞼無端跳了一下,急問: “人呢?”

“她說是無意經過,任憑小的怎麼勸說,就是不肯進來。後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你怎麼不攔住她?今無是那個楊劼娶親的日子,你應該知道! ”裴元皓大聲斥責正祥,眼底裡有一縷焦慮。

正祥委屈道: 不是說形勢嚴峻,大人不想把她拖進漩渦裡嗎?”

裴元皓在廳內來回徘徊,有些悵然出神,眉宇微攏,滿腔複雜萬分的神情。終於,他喃喃自語道:“她一定發生什麼事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她去!”

轉頭大聲命令正祥,“備馬!”

“大人,馬還在門外候著呢!”正祥喜滋滋地叫道。

新月如眉,映得九重宮闕的皇城,像一片孤絕的殘影。婚慶的最後—株禮花早己在夜空消散,那燃盡人間不夜天的燦爛景象.深深剌入了阿梨的心間。

這個時候,正是洞房紅燭高擎,燃燒至最烈。

跟她無關了。

更漏兩三下,阿梨才驚覺。原來是翠香零落紅在老,望天不盡,自己無處可去。那些長長的期盼與等侯,那些歡樂與追求,終宄下過是一場不能抵達的夢。

人散了,連鳥都歇了,她孤單的背影如此憂傷。她獨自走在空蕩的街面上,只想這樣無目的地走下去,走到天亮,走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