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和殿朝會。
楚皇高坐上首,聽著下方三司彙報趙宸被綁案,面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直等下方住了嘴,楚皇才看了一眼趙宸,淡淡道:“罪將親屬,男子邊遠充軍流放,女眷沒入教坊司為奴,終生不赦…”
趙宸聽著眼皮微微一抖,還是沒有說什麼。
殺一儆百,意料之中。
無論死的是真兇還是替死鬼,對楚皇來說都不重要…
“陛下聖明——”群臣見禮。
趙宸一臉感激地跟著行禮,爬起身後默默等著退朝,心思也不知飄去了哪兒。
這時,身前不遠處的一名御史忽然出列,咬牙一拜:“陛下,臣有奏!”
趙宸稍抬眼看去,卻見這孫御史繃緊的肩頭一個勁打顫,汗水浸溼緋紅官服,又一滴一滴自鬢角滴下…不由一蹙眉。
這是什麼天大的事兒——
楚皇淡淡望來,頓了一頓,示意他有奏便講。
孫御史緩了緩氣息,一躬到底,緊咬著牙,“臣、臣要彈劾渝王趙津!身為領兵皇子卻暗含反心,辜負聖恩…”
群臣側目,一時死寂。
趙宸雙眼倏地一眯,看向前方束手靜立的三皇子,又轉向不為所動的渝王。
“孫卿,風聞言事可以,但彈劾皇子謀反——”楚皇聲線冰寒,並未接著說。
孫御史噗通跪地,顫顫高舉起手中已被攥得發皺的摺子,“回陛下,渝王領兵十萬有餘…所駐之地不僅緊鄰大魏,更連通草原…”
他似怕過了頭,語聲漸漸流利,“渝王所部駐守之地,連年被草原部族侵擾,一直未有改善…只怕不是將士之過,實乃渝王心有袒護,未將君國置於首位…”
楚皇看著被遞到桌案上的奏摺,面上仍毫無表情,只垂眸一下一下翻動著。
趙宸前視的眼中極冷。
皇子中最像楚皇的便是三皇子,最能摸透楚皇的也是三皇子。
他也很清楚,什麼才能真的挑起楚皇的疑心——
殿上群臣都不禁看向太子殿下。
這次會有御史發難,明眼人都清楚,還是兵權鬧出來的。
除掉渝王,太子一系便少了一個能接管兵權的人,太子也會失去左膀右臂…
被眾人注視的太子,眼睛微閉,面上木然,似什麼都沒聽見,也不打算聽見。
眾人都不禁無言斂眸。
怎麼就忘了,這麼些年,這位太子在朝上,可一直都是個啞巴——
謝端也無奈收回眸光出列,一改往日告狀的常態。
“啟奏陛下,老臣以為不然,渝王殿下所駐之地,歷代都是戰亂難平,當年桓烈忠武王也是親領重兵才壓住邊患,反攻草原各部…”
“渝王殿下六年駐守,禦敵於外,未失一寸之地,已是悍勇可敬…於國於君,其都可謂盡忠職守,何來罪過?”
他花白的鬍子抖了抖,倏地回身看向孫御史,“這般良臣悍將,孫大人到底是真的在盡御史之責,還是要存心構陷忠良!”
太子指望不上,也只能他這個外公出來幫腔了,總不能寒了渝王的心。
一眾謝家、太子的旁系皆隨之出列,“臣等附議!”
趙宸靜立於這一眾人中,眸光卻落在上首的楚皇身上,試圖看出對方所想。
三皇子怎麼出招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這位陛下的心思——
楚皇冕旒後的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甚至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仍翻看奏摺。
一片死寂中——
那孤立無援的孫御史直起身,雖被一眾身影遮擋淹沒,可聲音還是清晰傳出。
“謝老大人不要忘了,渝王乃是寧妃那蘭氏所生!他的骨血中可有一半是草原蠻夷!您又何敢保證他對草原各部沒有私心?不會一朝勾結反叛?!”
孫御史繃緊的臉顫都不顫了,“要知道,他的母族當年便是叛亂被剿,他的生母也是因部族滅亡才自戕於深宮之中!”
謝端以及一眾人都是眼皮直跳,一時尋不出反駁之語。
趙宸的指甲陷進手心中,眼前漫起殘血流火,一張張熟悉面孔盡數被吞噬…
良久,她緩緩抬起頭,眸光落在前方一人身上,待對方察覺,她才無聲一笑。
莊親王眉間一蹙,轉而看了看上首的楚皇,這才遲疑出列。
“陛下,臣以為渝王殿下多年來一直盡忠衛國,單以血脈攻訐,恐難服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