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晚霞殷殷。
俊俏的少年蹙眉鼓臉坐在石凳上,一手捏著針線,一手拿著白袍,邊一針一線緩緩繡著,邊不住低低絮叨。
“…本王堂堂七尺男兒,居然淪落到拿著繡花針…某些幼稚的人真是幼稚…”
躺在一旁竹椅上的人側眸靜靜看著,心中忽覺說不出的安寧。
片刻,他偏頭一掩唇,強壓下要冒出來的咳聲,這才重新舒緩身子繼續笑看著。
趙宸此時根本無心注意他。
繡工這種東西,她的確出於好奇偷著練過,可都是照葫蘆畫瓢地亂繡一通。
真的想繡出切實模樣,對她來說還是很難的。
更別說還要繡什麼紅荷——
“不對呀。”趙宸忽然停住手,“要是我繡好了,你反悔了怎麼辦?”
孟雍愣了愣,從失神中清醒,笑著說:“這點兒信譽在下還是有的。”
趙宸眼珠子直轉,“這樣,我先繡一半,等你給我辦完了事兒,我再接著繡。”
“那你要是耍賴反悔怎麼辦?”孟雍笑睨著她。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趙宸一拍胸脯。
他不理會,掩口咳了幾聲,“在下也是男子漢大丈夫。”
“你不一樣,你是要嫁給我的,不能算男子漢大丈夫了。”她一本正經地說著,把繡得奇形怪狀的袍子一放。
“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他說著把袍子又塞給她。
“我不管,我累了,手都抽筋兒了!有你這麼虐待自個兒夫君的嗎?”她瞪著眼睛一癟嘴,眸子裡委屈巴巴的。
那不經意的一抹女兒態,讓孟雍怔了又怔。
趙宸還以為他是無動於衷,暗自拿針紮了自己幾下,又伸到他眼前。
“你瞅瞅,我手都扎破了。”
孟雍眼底軟了軟,讓步道:“那先不繡了,你先說說到底是什麼事兒。”說著,摸出帕子給她擦了擦。
趙宸掩下得逞,輕咳道:“你把那個樑上玉君子借我用用唄。”
“張三?”他抬眸看著她,“你要偷什麼?”
“你別管了,把人借給我就是!”她含混地一擺手。
孟雍坐直身子,笑看著她,“你不告訴我的話,人我不能借。”
“你看你看,你這就要反悔了!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趙宸揉著發酸的手,真的覺得有些委屈了。
孟雍耐心地解釋道:“張三是曾盜過內宮的人,又和假銀票案有干係,不能輕易出手,不然怕會惹來麻煩。”
趙宸從被繡工折磨中緩過來,想了想說:“是要去謝家密庫中偷一份物證。”
反正現在不說,到時候他也會知道。
這麼想著,她乾脆又扯道:“項懷玉也陷進了假銀票案,老禍害為了保兒子,狠心賣了孫女兒,自己疼得一病不起,我瞧著可憐,想幫一把。”
“你沒看見,那老禍害頭髮全白了,再沒有上次綁我遛彎兒的嘚瑟樣兒了。”
她倒是真的走了心,“他其實對我不錯,小時候我惹了禍,他還暗中幫過我,這京裡對我有好心眼兒的沒剩幾個了——”
“他這麼捨不得金書鐵卷?”孟雍蹙眉問。
趙宸沒多解釋,只是道:“現在只要把物證偷出來,讓謝家沒了要挾的把柄,依依就不用嫁了,老禍害心一寬,也許能挺過這場病。”
見她眼中溫軟一片,孟雍也柔和了些,“好,三天之內,我會把東西給你,記得說話算話。”說著,一指白袍。
趙宸忙點點頭,眉眼齊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又討喜。
孟雍看著看著,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倏染了幾分紅塵人氣兒。
“殿下,渝王殿下來了。”雙喜話音還沒落,孟雍那抹笑就僵住了。
他轉了轉眼睛,重新躺回竹椅上,還把繡到一半的白袍蓋在了自己身上。
趙宸也不理他那副樣子,直接迎了出去,帶著渝王去了側院。
心眼太小,還是別碰面的好。
“怎麼樣?有進展嗎?”沒等落座,渝王便直接問。
趙宸看著他的模樣,忽然笑出聲,擠眉弄眼地道:“怎麼?著急了?”
渝王眼底鬆了鬆,一揉她腦袋,“取笑哥哥很好玩兒?”倒是沒解釋什麼。
這下趙宸更開心了,不等他再問,便一口氣把經過都講了一遍。
她邀功道:“這回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