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日,賽罕族十餘里外。
孟雍手捧輿圖,穿著單薄的長衫,髮絲肩頭落了一層細雪,很久都沒融化。
賽罕族寨地處偏僻雪脈,三條通路,背靠高山,典型的易守難攻,尤其現在,重山雪影間,還不知正埋伏著多少人。
“孟先生,你給句痛快話兒。”玄清不爽道,“咱兩方合夥兒,幹不幹?”
“人手在精、在可信,不在多,孟某信不過閣下。”
“…”玄清忍了忍,“咱過去打交道都是各取所需,不是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這回都是為救人,剛才我也說了,可以聽你指揮。”
“要是你懷疑這事兒本身的蹊蹺,其實——”
“免了。”孟雍掌心下壓,不容置喙,“閣下省省心思去謀劃貴方的吧!”
不管這位“張三”到底是誰,和趙宸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趙宸隱瞞了什麼,漠北之行又有多少疑點值得推敲…
他都想聽趙宸自己說,聽趙宸親口和他說——
“你不是沒派人探查過,人家窩裡藏了多少人你不知道?這擺明是早有準備,咱加起來都勢弱,分開還謀劃個屁!”玄清氣道。
要不是情勢比人強,他也不至於巴巴地找上門兒受氣,甚至早就搶先動手了。
他忍無可忍,“姓孟的,你疑心生暗鬼沒什麼,但別不顧大局。”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孟雍淡淡道,“閣下來歷不明,神秘危險,顧大局…孟某不是才更應該敬而遠之?”
“…”玄清牙疼,“得,老子叫葉弄庭,是知天惑也不知道第多少代當家人,手底下能調來的人都在遠處候著。”
“退不可能退,真要各自為營,那大不了互相拖後腿,你不介意我就單幹!”
孟雍這才看了他兩眼,旋即朝他伸出手,似討要什麼東西。
筆,非金非木,質地溫潤。
玄清咬牙切齒地交給他,道:“完事兒得還我,不然、不然老子就豁出去了,後半輩子專盯著你府上偷!”
知天惑,探世事;字字如金,筆破霄漢,這支筆是歷代相傳的信物。
孟雍收起來手指抵唇,音調奇異的呼哨聲傳出極遠,各處頓時有人縱馬而出,隨著哨音有條不紊地分隊進發。
“你的人跟著我,走吧!”孟雍翻身上馬,揚鞭揮落。
方向一致,賽罕族寨。
眾多馬蹄同時奔動,雪浪呼嘯成一線,將將靠近,迎面便是鋪天蓋地的箭矢。
孟雍沒有停頓,徑直帶人闖入箭雨,直奔南山口。
耳畔風聲撕裂空氣,雁翎刀驀地出鞘,帶起的鮮血潑在雪地上,觸目的灼紅,為這場風雪染上第一抹顏色。
情形明顯比探查的還要不妙些。
他們兩方合併,人手竟也不及對方一半,寨外的三處山口,都守著大批人馬,衣飾雖涇渭分明不像同族,但對戰時卻不含糊。
寒山嶙峋間,箭手快速後撤,兵士無縫銜接地湧上,齊齊殺向擅闖的敵人。
東、西兩方,孟雍的人各自依照計劃,同時棄馬後聚攏突入,猶如兩柄利劍,狠狠地刺進倍於己方的人海中。
南山口作為主道,則是防守最重之處。
孟雍闖進山口並未棄馬,避免被衝散,當先連連揮刀,擔起“劍尖”的職責,為後面的人清出一條殷紅通路。
沒過多久,他的長衫便被血浸透,馬不知倒在了哪兒,身後的人卻仍舊緊隨。
人數少,勝在精。
無論是他的人,還是玄清的人,都是江湖中熬練出來的,雖不比戰場經鐵血,但卻詭譎多變,個人戰力優勝一籌。
隨著時間流逝,戰線不停推進,已經模糊地能看到外寨輪廓。
那兒也是計劃中三方匯合的地方。
這時,前方壓力驟增,孟雍被對方數次瘋狂地阻擋,突進的速度也因此慢下,己方的死傷霎時多了數倍。
這是精兵突入的弊端,不能被拖住,否則便會遭到前後圍堵,深陷敵陣。
孟雍眸光迅速掃過周遭,殺死阻攔的兵士後,奪過對方兵器,用力甩了出去,將暗藏的發令之人釘在山壁上。
敵陣短暫地陷入無序,孟雍趁機恢復突入,繼續筆直地向外寨闖去。
然而對方似並不在意損傷,見之前的方法有效,便鐵了心拿兵士的命來堵路,好將他們徹底掩埋在人海。
在孟雍殺死第六個發令之人後,敵陣已經不為所動,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