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付綵衣臨走時,像要把自己抽筋扒皮般的目光,趙宸覺得心情好多了。
當然最好對方再記恨於她,事後再對她下手,那她就能送這死婆娘一程——
孟雍好笑地搖搖頭,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你又亂想什麼?還嫌不夠危險?’
“在想她明顯打不過你,你為什麼還由著她?”趙宸睨著他身上交錯的鞭痕。
孟雍輕笑一聲,‘她出過氣自己就冷靜下來了。’頓了頓,‘來找我是有事?’
趙宸剛被他語中透出的習慣惹惱,對這個問題不由怔了一怔。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來幹嘛…先前心裡亂得不像話——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趙宸沒好氣地反問,拖著眉開眼笑的他進了閣樓。
熟練地褪去他的長衫,又熟練地給他洗傷口上藥。
趙宸悶聲道:“以前她是不是也總這麼打你?怪不得會給你弄什麼祛疤的藥…這種師父我要是你的話,早掀攤子弄死她了…”
孟雍安靜地聽著她絮叨,眸光落在她緊蹙的眉間,忽然笑著伸手替她撫了撫,指尖透出的冰冷止住了她的聲音。
見她彆扭地轉開臉,孟雍正想拉她坐下,她肚子裡卻忽然響起“咕嚕”怪聲。
孟雍不禁失笑,披衣走到閣樓延伸出的平臺,手指抵唇打了個呼哨。
等有人聞聲縱躍而來,他吩咐:“叫人到登雲樓置一桌菜,再買兩包醬肉…”
趙宸聽著,忽然覺得踏實極了,懶洋洋地往榻上一歪,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五月的京城本悶熱難耐,但抱著塊人形冰的她卻睡得舒愜,直到聞到飯菜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天色昏黑,燈火初燃。
孟雍正坐在她身旁,拿著一張字條細細看著,察覺她醒了,不動聲色地收起。
趙宸也沒在意,爬起來直奔飯桌,又恢復從前的狼吞虎嚥,很快吃飽喝足又倒回榻上,哼唧著:“不行了,今兒不回府了…”
孟雍點點頭,直到吃完飯,才忽然寫:‘是因為朱將軍,所以之前臉色不好?’
趙宸不禁一僵,想起剛才的字條,探手就朝他袖子裡摸,他笑著躲閃了幾下,見她皺起臉才放任被她摁住,字條也被翻出來。
密密麻麻的小字,寫得都是先前乾清宮中的事,從她見到楚皇,直到離開…
“你可真是好本事。”趙宸滿眼審視地低頭看著他。
孟雍被制在榻上,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寫:‘不過是我家殿下面聖閒談罷了,多花點心思自然能探出。’
趙宸睨了他一眼,故意砸進他張開的懷裡,疼得他眉梢直挑,還是把她環住。
良久的沉默過後——
“你最近身上殺氣很重。”他緊貼著她耳側,似語似嘆,“你在怕什麼?”
趙宸縮了縮身子,神情漸轉晦暗。
這條追尋真相、為族復仇的路,到現在她已經走出很遠了,一個又一個曾赴過那場血腥盛宴的人,都被她從暗處揪出來。
躋身朝堂、步入爭鬥、離幕後的人越來越近…一切似乎都有條不紊。
甚至連她自己也一直這麼認為——
“阿雍,不管真兇是誰,都不會坐以待斃,那人能把莊親王推出來,也同樣能利用其他幫兇擾亂局面…不是不去觸碰就能粉飾太平。”
難得見她像個迷路的孩子,透著無力和疲弱感,孟雍不禁生出些柔軟。
‘是在擔心朱將軍會被牽扯進來?’
趙宸默了片刻,還是點點頭。
當年邊關大敗的急報傳回時,正逢朱崇遠和長公主大婚之日,喜服換作戎裝,不顧新娘子哭留,千里馳援到邊關…
可等他回京,二人卻未再補行大婚,反而在不久後莫名分開,眾人都當是因為他一個時辰都不肯多留,傷了長公主的心。
連趙宸也是在很久以後才明白,他是再沒辦法面對那個要共度百年的人——
“阿叔看著五大三粗,其實細心的很…這些年有很多次,他都想告訴我什麼,可我實在不願讓他說出口…”趙宸無奈一笑。
不管長公主曾在殺局中做過什麼,都不該由朱崇遠揭露,閉口不言或許煎熬,但親手撕開卻是殘忍——
‘記得你小時候生過的凍瘡嗎?你怕疼,不敢讓我幫你挑破上藥就偷偷藏著,結果後來又腫又爛更嚴重了…”
他撫著她的頭髮,‘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藏住,與其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