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園附近雖然人少,可也是相比正園。
他們鬧出這麼大動靜,自然將那些路過的公卿子弟都吸引了過來。
“那不是武親王?他一個——來這兒幹什麼?”
“不耽誤,沒瞧關景沛那模樣?”
“敢情這禍害是閒著來生事的?”
趙宸忽然轉頭衝他們一樂,那邊頓時噤了聲。
此時打成一團的兩夥人也停了手。
一夥忙著檢視起自家主子;一夥則在得令收手後,鬥志昂揚地走向趙宸。
混在武王府侍衛中的,還有滿身狼狽的玄清。
路過關景沛身邊,他很嘴賤的說:“您瞧,貧道就說您今兒有血災之劫吧!”
他這麼一擠兌,關景沛也徹底回了神兒。
“你個死瘸子居然敢打小爺!”周圍都是熟人,他臊得滿臉通紅,嘴上卻高罵:“你他娘給小爺等著!小爺還就不信沒人制得了你了!”
門牙漏風地放完狠話,他一刻也沒敢多留,忙由著家僕架離了王公園。
“我打他了?”趙宸迷惑地問向身後。
“沒有,分明是他衝您動的手!”阿才聲音洪亮地答:“侄子打叔叔,不孝!”
她笑彎了眼睛,連連點頭:“說的對,這不孝的,回頭得跟恭親王說道說道,孩子可不能不管教!”她說著自顧自向正園走去。
在圍觀人一片凌亂中,一行人漸漸沒了身影。
………
馬車裡寂靜無聲,玄清幾次張嘴也沒說出什麼,倒是被似笑非笑的趙宸盯著,很是不自在地挪動了幾下。
好一會兒,趙宸輕笑:“道長可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十年啊——”
“沒,貧道這不是走街串巷的就、就防著點…”他支支吾吾說了半天,實際的意思就是,怕那些被他忽悠過的人來找他尋仇。
“手藝不錯。”等他說完,趙宸瞥著他長長的白鬚,含笑誇了一句。
玄清赧然道:“您別埋汰貧道了,一點兒小把戲,哪兒瞞得過您的火眼金睛?”
又是一陣沉默,周遭只餘外面的喧鬧聲。
“您、您要是沒別的事,貧道還要去尋生意,也好重新置辦行頭。”他心疼地看向破了個大洞的鶴氅,“這可是貧道省吃儉用置下的臉面,破不得、破不得啊!”
“道長不是把那袋銀子順走了?”趙宸笑問,“怎麼也夠重做一身了吧?”
玄清尷尬地咳了咳:“他們不識貧道好心,還拳腳相加,一袋銀子而已,只當是給貧道的賠禮了。”頓了頓,“您這眼神兒可真好——”
他被揍倒在地的時候,趁著身邊圍了一堆人,這才把那袋砸暈他的銀子順走,連正動手揍他的家僕都沒發現。
“道長很缺錢?”趙宸沒接他的話。
“貧道這碗飯不好吃,不是遇上今兒個這種事兒,就是像在您府上那樣碰壁。”他愁眉苦臉地說:“如今能混個衣蔽體、食果腹已經不錯了。”
趙宸笑了:“這樣啊——那我這兒有個好活兒,道長要不要接下試試?”
“是您府上的邪祟?”玄清一楞,頓時又起了架勢,“貧道那日說的是實話,這邪祟起自西北,而今雄踞東方,兼有騰雲之勢,要不是您一身正氣,這邪祟怕是要——”
趙宸擺手打斷他:“我府上的事不勞道長掛心,至於這活兒…道長還要先和我說說,你到底是道士、和尚、還是卦師?”
“咳…這個、這個貧道都可以。”玄清心虛地賠著笑。
“那就道士吧。”趙宸也不在意,又問:“道長的手藝不會只在易容上吧?”
玄清一梗脖子:“那點兒伎倆不過是貧道所學中最不入流的!想當年——”
“行了,別吹了,給我交個實底兒,你能不能忽悠住‘身經百戰’的?”她想了想,“大概是那種人不傻、錢…挺多,也見慣了神棍,但就是不死心的。”
“這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啊…”玄清嘟囔了一句,又緊著問:“得忽、得做到什麼程度?讓主家對貧道言聽計從?”
“那倒不用。”她眯著眼睛笑道:“你只要能壓住那群神棍,不讓主家被他們哄騙就行,報酬我不會虧待你,至於其他的,都是後話。”
“這容易,別的不敢說,同行裡可沒幾個能比得過貧道的!”玄清傲然一揚頭,拍著胸脯道:“您說吧!主家是誰?貧道這就去!”
趙宸唇間勾起弧度,緩緩道:“東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