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趙宸自然心知肚明。
無論是當年老武王戰死前的種種安排,還是她被接回京後諸般遭遇,都切實說明有人不希望她活下去。
至於原因——
她默默坐回原處,面無表情地盯著孟雍,半晌也沒有言語的意思。
孟雍輕笑一聲,邊以錦帕擦著被趙宸捏過的地方邊說:“要是在下沒猜錯,老武王的戰死應是另有蹊蹺吧?”
趙宸依舊默不作聲。
老武王離去那天的場景,至今還清晰的彷彿昨天才發生。
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全都表明他對已經發生事,和將要發生的事早有預料。
可惜他似乎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懷怨,直到最後也沒有多言半句。
以至於趙宸到現在也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老武王,又是誰在這些年裡,一直想著斬草除根的不停暗害她。
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去查!
孟雍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含笑自懷中取出一卷布帛,信手展在她眼前。
“在下對兵事一向感興趣,尤其是大楚這位名帥所經之戰。”他以指尖輕撫著有些陳舊的布帛,眉宇間不禁漫起絲悵然,“這是在下對那場楚魏之戰的推演。”
趙宸並沒注意他的神色。
她此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卷推演上,更是越看越心驚。
從大魏犯境直到最後一戰,其上的推演竟與當年實況半分不差。
二十餘萬長明軍,三百餘名陣前將領,一位統帥全軍的耀眼名帥…盡數被囊括在這張輕飄飄的布帛上。
“依著在下的推演,那戰本不該敗。”他低眉垂目攏袖而坐,光線斑駁,那張面孔被映得忽明忽暗,“其中許多看似意外的變數,實則都是人為所致。”
老武王一生功參造化,十六歲便從軍入伍,陣前驍勇無匹,二十餘年間率軍踏遍諸方敵國,或滅國、或收服,為大楚打下赫赫江山。
昔年更有大儒曾言:“楚之武王,乃為戰而臨的神祗,但存一日,世無匹敵,諸國帝王梟雄亦無一能安枕而眠,這天下,必會是大楚的天下!”
然而這位大儒似乎忘了。
這世間最險惡的從不是刀兵,而是紛雜詭譎的人心——
孟雍支開身旁的小木窗。
凜冽寒風霎時拼命向車內湧來,將暖爐中的炭火鼓動的一瞬比一瞬明亮,直到化為一抹刺眼耀目的猩紅。
“那年的楚魏邊關,便是被人精心準備好的葬身殺局。”他面頰旁散落著青絲,風起浮動間,他回眸笑望趙宸:“只可惜遺漏了您,竟讓您活著被迎回了京。”
趙宸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冷冷問:“你到底是誰?”
“在下不過是一介江湖賣藝人。”他輕笑著將被吹得刺痛的手收回,虛虛貼近暖爐,“只因家師曾受過老武王恩惠,所以收徒的第一個條件,便是要立誓查清老武王之事。”
趙宸滿眼懷疑地剛要說什麼,馬車忽然停住了。
“怎麼回事?”她提聲問。
韓烽的聲音傳來:“殿下,後面好像有車在追咱們。”
趙宸邊暗責自己大意,竟連被人跟著都沒發覺,邊掀開車簾探頭向後望去。
長街盡頭,一身粗布麻衣的謝四,跳下馬車含笑向這邊見禮。
她想了一瞬,還是走了過去。
“您可著實讓在下好找。”謝四笑著說。
趙宸聽著不禁笑了。
出宮城前她便吩咐韓烽,儘量往沒人的地方走,多繞幾圈,得了示意再回府,盤算的則是一旦和孟雍動起手,狹小車廂無疑對她有利些。
沒想到無心算有心,竟令追著她來的好幾撥人,一時間都到處找不見她的蹤影。
唯有謝四,硬是依著車轍印尋來了。
她似無意般又往遠處走了走,這才問:“可是僱主查出來了?”
謝四正色點頭,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再不給您個訊息,只怕我謝氏就不止是被丞相惦記了吧?”
趙宸只笑了笑,也不接話,默默等他說下去。
“家父並未猜疑您,只當您是為了出氣才如無賴般攪鬧,連族中也是如此想。”謝四滿眼無奈地嘆道:“真沒想到,偌大的京城,竟無一人對您生出警醒!”
趙宸感興趣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別亂說,本王聽不懂。”
謝四想起族中近來的大動干戈,不由苦笑:“在下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