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奧瑪斯憤怒極了,他,他就像丟了金幣的吝嗇鬼一樣,噢,那樣的人我可見過啦,鼻翼張大,噴著粗氣,如果有誰敢在那時候靠近他,準會捱上一頓好揍!”半身人神經質地搓著雙手,面板髮紅也不捨得分開,好像他能從中藉此獲得勇氣。
“咳咳。”某個沙彌揚長老咳嗽了兩聲,他和藹地看著古德姆——至少比陰冷的大星見溫和多了:“古德姆,我想我們可以稍後再來聊聊關於你的精彩的經歷——然後呢?因為你轉告幼星那男孩希望能見見他,然後米拉伊迪爾就生氣了?”
商人怯懦地點點頭。
“這不合常理。”貝納德立刻反駁道:“我不能說他的性格多麼好——我是說米拉伊迪爾大人,但他絕不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女戰士憤怒地瞪著半身人,“該死的傢伙,別以為我不知道,半身人那可怕的習性,額哼?你還對幼星說了什麼?!”
古德姆哀告了起來:“薩蘇斯吶!父神吶!可憐可憐這個半身人吧!”他漲紅臉,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吶!我發誓我可沒說什麼別的!奧瑪斯,我認為他的確談不上熱情,可也不是一個愛生氣的人!可當時不對勁兒,對,就是特別不對勁兒!我認為奧瑪斯就算生氣,也不完全是為了那男孩!”
“……他說了什麼?”密澤瑟爾聲音低沉,裡面冷得像西薩迪斯大陸上最為古老的堅冰,“半身人,你說當時就不對勁兒,那必然是幼星說了什麼——”
他站了起來,行走間曳地長袍發出一陣陣沙沙的摩擦聲。房間裡安靜極了,以至於讓這輕微的噪聲不斷放大,擾得人心煩意亂。最後密澤瑟爾停在了半身人的面前,帶著力量的聲音迴盪在廳堂之中,嗡嗡作響:“告訴我,半身人,一字不落地將幼星說的話全都告訴我。”
古德姆卑謙地低著頭,視野裡只有大星見黑色長袍的一部分。被密澤瑟爾空靈的聲音所迷惑,半身人的大腦一片空白,那些原本已經毫無印象的話從記憶深處中浮現了出來,他呆呆地複述道:“‘一場根本不應該開始的比賽!你認為我不關心他——對,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認為我打算在明年春末時將他丟出蘇倫森林,就因為我是一個該死的薩貝爾人,一個被認為永遠不會離開星塔,離開森林的****的一樣的星見!’”
“‘為了一匹林鹿?嗯哼?然後他就答應了一個身經百戰的沙彌揚戰士的挑戰!塞普西雅啊!看看這個男孩多勇敢!嗯哼?‘離那顆幼星遠一點?’是誰給了你們勇氣對一位法師宣告所屬權?還是你認為?’”
這個昏暗的廳堂中死一般地沉默。然後大星見冷漠的聲音打破了靜寂,“有誰能來為我解釋一下,‘離那顆幼星遠一點’——諸位,有誰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沙彌揚中泛起一陣不安的低語,就像夜風拂過樹林時的簌簌聲響。“我們,”某位沙彌揚長老遲疑地開口,“大星見,這只是個誤會。”他似乎還想說下去,但同族很快制止了他——旁邊坐著的某位沙彌揚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薩貝爾人仍舊保持著死一般的沉默。除了密澤瑟爾之外,星見們從無交談,他們看上去對此事毫不關心,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一個假象——因為密澤瑟爾已經代表了全體薩貝爾人的意見,而此刻他用冰冷的,令人恐懼的視線掃視著房間裡的每個人。
“也許你們認為,星見理所當然屬於蘇倫森林,屬於沙彌揚人——當然,我無意否認這一點,”密澤瑟爾似乎冷笑了一下,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介於兩族之間長久的,血與骨的盟約。”
“但是,現在似乎有人認為,他們可以視星見為私人的,獨屬的——”密澤瑟爾的聲音輕柔得發膩,就像冰冷黏膩的蛇爬上身體,“畢竟能夠成為星見的侍從是一件光榮的事兒,增添榮譽,增加權柄,在這逼仄,禁錮的森林中爭奪所謂的王冠——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中的某些人在想什麼……”
沙彌揚人徹底安靜了下來。有人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自己的身體,也有人和旁邊的人視線相觸便馬上分開——他們對森林中某些變化心知肚明。
“蘇倫森林不會出現王,也不可能出現一個王。”密澤瑟爾大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雙手撐著桌面,逼視著那些在他視線所至之處紛紛低下頭的沙彌揚人們:“森林外有很多王國和土地——你們大可以選擇去選擇追隨和搶奪。”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希望再來一次三年戰爭。”
他轉身向門外走去,他的步子邁得實在太大,以至長袍邊緣就像不斷翻滾的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