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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弗拉茨(1)

“那是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旅行。

並不那麼美妙——我們遇上了暴風雨,差點被颶風扯碎,每個人都滾成一團,將膽汁都吐了出來。但我仍然認為那段航行並非虛度。

我終於相信凡人比諸神更加狂妄。這並非力量,而是信仰——在這個世界,信仰神靈的凡人尋找護佑和精神安慰,但總有那麼些人更願意信仰自我。

父神在上,我們最終擺脫了可怕的颶風和暴風雨——也許我更應該感謝那位明斯克船長。也許下次在岸上看見他我會嘗試著對他態度好點,如果他沒有喝得那麼醉。

作為感謝的一部分,我為獵鹿號的冷藏法陣做了改進,現在依靠同等的晶石,法陣大約能執行五至七天,依照食物的多寡而決定。弗拉塔多·明斯克對我說如果下次我還需要乘船,他會免費為我提供服務——‘就算看在那個該死的冷藏法陣的份上。’

另外,我發現歌謠也許是我遺漏的部分。歷史證明,許多被文獻所遺漏的部分都藏在兒童或者底層的歌謠之中。我居然遺忘了這個!很多傳說中都藏著歷史的片段,我想流傳久遠的歌曲也是。”

將鵝毛筆插回墨水瓶裡,法師仍由寫到一半的信件就這麼攤在桌面上。他站起來朝壁爐走去,往爐子裡丟入更多的木柴之後,房間的溫度緩慢而穩定地上升,讓你覺得多穿一件外套都會熱得冒汗。

七葉法師並未回到書桌前繼續他未完成的書信。這位年輕蒼白的法師選擇坐到了壁爐前柔軟的沙發上拿起了那份還沒讀完的卷軸——事實上,他有非常多的書籍需要閱讀。

這個初冬的夜晚安靜得別無人聲,只有木柴燃燒偶爾發出的噼啪聲響,法師拉動卷軸發出的悉索的聲音,他的呼吸聲——清淺無力,這也意味著法師並不算健康。

法師,好吧,夏仲·安博,在三天前終於到達了阿肯特迪爾的弗拉茨港口。乘客們一個接一個搖搖晃晃地走下船跳板,十天的航行就像要掉了他們的半條命,甚至那位豐腴的女性也撐不起她那華麗的裙子——看上去那裙襬裡空空蕩蕩,就連支撐身體的雙腿也沒有。

他們的確受夠了折磨,以至於每個人都在不斷祈禱能夠儘早登上陸地,“就讓大海見鬼去吧!”某個商人在法師他們經過時大聲咆哮,口沫橫飛,“我寧願花上大價錢去法師協會,也再也不要坐一次船!”

船長似乎並沒有將這些抱怨放在心裡。他笑容可掬地和每一個乘客道別,提出無傷大雅的邀請,就好像他多麼期待這些人再來上一次旅行,在他的船上。

最後弗拉塔多·明斯克來到了夏仲和沙彌揚人面前。

“非常感謝,”他說,“水手們得知冷藏法陣能夠儲存更久的時間都高興壞了——沒人喜歡啃肉乾喝發酸的淡啤酒。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會記得您伸出的援手。”

“這是我的榮幸,”法師回答道,“你們的努力拯救了我的旅行,當然,也包括我的生命。”

“那只是因為我們想活下去的念頭更強烈而已。”船長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向沙彌揚人:“真遺憾,也許我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像您一般美麗的女士。”他微笑著恭維,就好像一切都發自內心:“我甚至妄想追求您,讓您留在這片大海上。”

貝納德挑起一邊嘴角,“船長,”這個沙彌揚傑出的女戰士帶著點好笑說道:“水手不會屬於姑娘,愛上你們的姑娘只會傷透了心。我也不那麼喜歡大海,”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至少沒你那麼喜歡。”

“被拒絕的痛苦真是苦澀。”男人風度翩翩地攤了一下手,“但您的確是我所見中最美麗的那一位。”

“得了吧!”沙彌揚人嘲笑道,“‘您的風采刺痛了我的眼睛’——說真的,明斯克先生,您真應該去兼職吟遊詩人。”

回憶讓法師的嘴角微微彎起,他甚至還記得獵鹿號船長誇張華麗的外袍,依然英俊爽朗,暴風雨中那個粗野豪放的男人就像一場幻覺;曬得黝黑肌肉發達的水手搬運著補給在船和港口之間只依靠一條狹窄的跳板,比最狡猾的飛魚還要靈巧。

但他很快再度低下頭,不論是貴族的私生子還是低賤的貧民區水手,在此刻全都給那些深奧晦澀的文字讓道,而再過不久,法師會記得並且願意想起的部分就只有那些被塵封在灰塵中不見日月的羊皮卷。

作為阿肯特迪爾王國最大的港口,弗拉茨港日夜忙碌,來自各地的商人將這裡擠得滿滿的,他們從這裡帶走尤米揚的貨物,送來西薩迪斯或者是安卡斯大陸的商品——包括並不限於皮毛,寶石,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