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胡思亂想直到法師被馬車伕粗豪的聲音打斷才罷休。
與胡博爾不同,他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道路上。到達馬基塔城的第二天,按照法師的要求,矮樹樁的老闆迪卡斯為他找到一架不錯的單人馬車——車伕為人誠實可靠,馬車雖然老舊卻乾淨而整潔,拉車的馬上了點年紀,但看得出被精心照顧。
夏仲以一天兩個銀幣的價格包車,比馬基塔本地的價格更高一些,但法師無可奈何——他有很多地方得去,但變化過於快速的城市讓土元素要弄不清如今道路的方向,而夏仲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浪費,他只能求助於老馬識途。
“先生,”名叫鐵勒的車伕為他開啟車門,“您什麼時候離開呢?”
夏仲隨口說道:“也許是中午,我想應該不會花太多的時間。”
“如果能按時離開真是太好了,”鐵勒笑得咧開嘴,“說實在的,原本今天我打算找人替班來著,”他在法師驚訝的眼神裡不好意思地拽下頭頂的氈帽,“我的小女兒,傑西卡今天過生日。”
“下午我不會用車,送我回旅館之後你就可以離開了。”法師的臉色稍微溫和了些,“當然,車費也得同樣減少一半。”
正在僱主與車伕說話時,一個衣著筆挺的年輕人走了上來。“夏仲·安博先生?”他微微躬身行禮,然後起身直視七葉法師的眼睛,“早安,我是貓鼬商會的特拉維夫·奧托帕拉,商會主席告訴得儘快帶您去他的辦公室。”
原本些微的溫和迅速從法師的臉上離開。“有勞。”他說,臉色冷淡。
奧托帕拉略低低頭,避開了夏仲的視線,“這邊,先生。”
貓鼬商會理所當然位於馬基塔城中最繁華的大街上,整整佔據大半條街道。各式各樣的人不斷來到這裡或者離開。他們大部分都是商人,腳步匆匆,服飾講究,身後多半跟著僕役——跑腿,為主人拿包或者外套,替主人和身份不太高的人交涉,總之,五彩華美的顏色中總會夾雜著幾抹灰色色調。
“別介意,”奧托帕拉努力帶著法師擠過人群,“這裡永遠都是這麼熱鬧,每個人都愛貓鼬。”他將一個身穿褐色制服外套的男人推開,“嘿,讓讓!”
“每個人都想讓讓!”男人惱火地叫起來,“可我實在沒地方!”
夏仲在踏入這間寬闊的大廳時用盡了全部的耐心才沒有立刻轉身離開。但他顯然不打算跟著可憐的商會職員擠進去,就好像阿里提人最喜歡做的餡餅兒——他們將很多面粉和水倒進一口大缸裡,然後拼命揉直到麵糰成為他們想要的樣子——沒錯,大廳裡的人看起來就像阿里提麵粉缸裡的麵糰。
“傳送門。”在魔法的力量下,一個藍色光門出現在法師的面前,他深吸口氣毫不猶豫地踏入,然後在下一刻,夏仲出現在距離門口三十安卡尺的樓梯上。
奧托帕拉狼狽地拉住袖子防止被擁擠的人群扯掉,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客人突然出現在了正前方的樓梯上,並且臉色極不耐煩。
這世間總是這樣。凡人畏懼力量,但同時也輕視力量,那些嘲笑法師的詩歌傳遍了整個貝爾瑪,喝多了淡啤酒的人大著舌頭也敢跟著哼上一段“黑色的袍子裡裹著枯柴,一陣風也能把他們吹倒。”這些詩歌從不曾指名道姓,但指桑罵槐也絕不少上半點。
越過長長的樓梯,夏仲冷漠的視線落在奧托帕拉的臉上。他並沒有拉上兜帽,而是直接將他雙黑的相貌暴露了出來——法師並未像許多操法者那樣保留頭髮,而是跟戰士一般剪得很短,只到脖頸的位置而已;而奧托帕拉之前從未看過純粹的黑眼睛,大部分黑色的眼睛時機上只是瞳孔的棕色很深因此接近,但七葉法師的眼睛就好像經過千雕萬琢毫無瑕疵的黑色寶石,冰冷但絕對引人注意。兩者搭配上法師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足以讓最勇敢的人也轉開頭假裝沒看到他的出現。
“奧托帕拉先生,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法師慢吞吞地開口,既沒有嘶聲竭力,也沒有提高或放低一點,他就那樣平平常常地繼續說道:“看在亞當彌多克的份上,珍惜你我的時間。”
這聲音在大廳裡的每個人耳邊響起,所有的人都驚異不定地朝法師或者是人群中的商會職員望去。這讓後者倍感壓力,對前者毫無影響。
“先,先生,馬上就好。”乘人們都愣住的空當,奧托帕拉低喝著:“快讓開你這該死的笨蛋!”“你沒聽見剛才的話嗎?別浪費時間!”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擠了出來。
“安博先生,”他滿頭大汗,衣服皺皺巴巴,朝七葉法師擠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