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亞拉女士的裙角從最高的天頂開始漸漸向天際滑落下來,日神的車架將要走到盡頭,而阿亞拉則冷淡地,志得意滿地目送著對方的離去。西方之星魯爾馬斯露出了身影,再過不久,雙月神之中的姐姐就要負責為這個帶來屬於夜晚的光明,而她的妹妹將在下半夜接過這責任。
他們就這樣漫無邊際地閒扯,並不太在意時間的流逝。雖然沙彌揚人說要趁天氣好時多趕路,但哪怕是貝納德,也在這樣的時光中提不起什麼勁頭來。她將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卡德薩長長的草莖在女戰士的嘴角晃盪,她看著頭頂的穹頂,與幾個月前的星空比起來,如今的夜空之中,代表大地女神卡莎亞德拉的星辰會走在群星軌道的最前端,它緩慢地劃過春日的星空,在逐漸入夏時慢慢退到四季女神歐德赫爾尼之後。
“我想也許今天得在這兒紮營。”法師低頭對貝納德說,夏仲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現在對方棕色的眼瞳中——淺淡的銀色尤其顯眼。他慌忙將自己從沙彌揚人的視線中挪了出去。
“或者我們可以走一段夜路?”貝納德反問道,“這兒沒有盜賊和匪徒,天氣也很好。”她眨了眨眼睛,看起來的確是非常認真地考慮著這個問題的可行性,“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一個輕鬆的,休息得非常充分的下午。”
半身人用斗篷將自己裹得更緊,他甚至感到夜晚的寒氣從地面沿著他的小腿躥到了後背,讓他涼了個徹底。商人打了個激靈,“我的女士,”他顯然聽到了貝納德的建議,這讓他的聲音無端哀怨了不少,“這是一個美麗的春夜,不過你也得承認夜晚還是非常寒冷——”他的兩道粗短的眉毛皺成了一個彷彿食指和拇指開啟的奇怪樣子,表情異常扭曲地打了個噴嚏:“啊,啊啾!”
古德姆揉了揉鼻子,“我想也許我們現在就需要溫暖的帳篷,還有滾燙的濃湯,醃肉和麵包。”
他成功地逗笑了沙彌揚人。後者站了起來,並且告訴他可以到道路附近的樹林裡撿點乾柴過來:“這個季節比不上秋天,不過它們的數量也不少。”
法師也站了起來,他走到篝火的邊上從行李中翻出了香料包,並且開始幫沙彌揚人做一些輕快不累人的工作——比如剝剝洋蔥,削削胡蘿蔔什麼的。他使用起小刀來的姿勢非常熟練,“在法師塔裡我們必須得自己處理一些材料,”他飛快地削下一層薄薄的皮,將削好的蘿蔔丟到一個乾淨的銅盆裡,“那兒可沒有什麼僕役讓你使喚。”
“我從未聽你提過那段生活。”貝納德邊說邊將裝滿水的鍋吊在篝火上,蓋上鍋蓋等待水開,趁現在這段時間,晨星得切開硬得和石頭沒兩樣的醃肉,並將香料切碎丟進鍋裡,這能為他們的晚餐帶來獨一無二的滋味。
“和星塔極端類似——當然,肯定有不同的部分。”夏仲將胡蘿蔔和洋蔥儘可能切成同樣大小,當然,在切洋蔥之前法師使用了一個小小的法術確保這種神奇蔬菜的氣味牢牢鎖在了它紫紅色的皮之中,絕對無法傷害法師的眼睛和手。
“一個學徒通常會從冥想開始。”法師接過半身人帶回來的乾柴將它們小心地丟進篝火中,他的表情藏在不停晃動的陰影之中看不清楚,“優秀的學徒會在極短的時間裡第一次感受到連線魔網的感覺,並且嘗試調動魔網的第一層——如果他能成功的話,那麼,他也能被稱為一葉法師。”
“很容易做到?聽起來。”洗手回來的半身人評論道。
法師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很難。”確保古德姆能夠牢牢閉上嘴巴之後夏仲繼續說道,“如果說那些天資最為優秀的學徒,”
“比如您。”貝納德恰到好處地恭維道——她成功了,證據是夏仲的嘴角稍稍翹起了一個不太明顯的角度。
“就連那些學徒也只能感受到魔網的存在,但他們無法呼叫哪怕最為稀薄的魔力,聚集起的火元素最多隻能點起一盞油燈。”法師聳聳肩,“開始總是最為艱難的。學徒需要非常漫長的時間感受冥想,並且努力將這件事變成本能——睡眠當中。”
這次半身人總是學會了謹慎,“也許這件事並不如想象中那樣難?”他偷偷看了一眼法師的臉色——夏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甚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呃,我是說……睡覺是一件……呃,不需要——學習的事情——我是說——這是本能。”他的喉頭咕嘟一下,吞下一口唾沫。
“這的確是本能——不過正是我們需要改變的本能。”夏仲並沒有打算和半身人多計較——幾個複雜的眼神就能讓好奇心嚴重過剩但膽子卻不怎麼大的商人安分很久,“我們得學會在睡夢中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