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遇到了魔狼?”
被幾塊手掌大的石頭圍起來的橘紅篝火溫柔地****著鐵鍋黑色的鍋底。食物香濃的氣息逐漸從半掩的鍋蓋中飄了出來。一隻黝黑的,指節微微突出,佈滿皴裂和老繭的手揭開了鍋蓋,然後另一隻同樣的手將湯勺伸進了已經有些粘稠的湯汁中。
湯勺撥開湯麵的油層,稍微舀起來些許,然後將冒著熱氣的勺子湊到了一張鬍子拉碴的嘴邊,稍厚的嘴唇微微開啟,握著湯勺的手謹慎地將木勺湊得更近一些,然後已經迅速冷卻的液體被吸進了嘴裡。
“這味道真好!”中年男人大加讚歎,他將勺子丟回了吊鍋,然後從腰包裡找出一個小小的瓶子,開啟之後朝鍋裡灑了些白色的晶體。男人扭頭向沙彌揚人解釋道:“我認為味道可以再鹹一些。”
他指了指依舊昏迷的法師:“他需要一些鹽分讓自己儘可能地好起來。”
半身人將幾個人的碗擺在了吊鍋前,“他需要的可不僅僅是鹽分。”這個小個子嘀咕道:“足夠的肉類和穀物,甚至再來上一點酒什麼的。”
貝納德按照沙彌揚人的傳統將右手按著眉心欠欠身,“感謝您的幫助,願亞當看顧您的長河。”她放下手,晨星的眉宇間是顯而易見的憂愁,她看著仍舊沒有醒來的法師說道,“非常感謝您向我們伸出了援手——他可沒法再承受什麼壓力了。”
“這只是安卡利亞森林的規矩而已,雖然現在很少有人還記得。”男人盤腿坐了下來,他的右手支在大腿上手掌拖著下巴,看著面前的沙彌揚人多有所思地說道:“不過,雖然現在沙彌揚人似乎隨處可見,但在這裡見到你們的確不算常見。”
“我們——可敬的商人和我的僱主,這位虛弱的法師要到波爾加斯城去,”沙彌揚人露出真誠的笑容,這讓女士的雙眼閃閃發光,不過這或許是因為火光倒映在晨星瞳孔的關係:“不過,真可怕——我從不知道安卡利亞森林裡竟然有了魔狼的蹤影。”她的臉上閃過劫後餘生的慶幸神色,“不過感謝亞當,我的僱主設法打敗了它。”
“那你的僱主一定是位法術高強的魔法師。”中年男人的臉上立刻多了幾分敬畏,甚至他朝半身人的方向挪了挪位置。他稍稍低頭,避免讓視線直接落到這個神秘的法師身上,“你們真是走運,就在幾個月之前,一隊商人險些成為魔狼的獵物。”
男人將一支嬰兒手臂粗的木柴丟進篝火中,“不過幸好他們似乎帶著身手非常高明的傭兵,不然估計所有人都會成為魔狼的晚餐吧,”中年男人搖搖頭,“真是可怕。”然後他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也許我應該在更早一點的時候說,不過現在說也不算晚。你們可以叫我古爾——我是安卡利亞的護林人。”
沙彌揚人再次檢視了一次法師的狀況——他雙眼緊閉,沒有發燒,也沒有再冒出冷汗,呼吸均勻而有力,這種情況人們通常稱為沉睡。“我想他也許是太累了。”貝納德壓低聲音,“不過亞當在上,看來他再次醒來時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是必然的。”古爾拿起湯勺再次攪動了一次吊鍋中的食物——混合了醃肉,一些土豆和洋蔥,沙彌揚人為湯里加了一點兒香料,護林人則貢獻了鹽。他開始將食物盛進每個人的碗中,除了法師之外——他現在也用不著這個。半身人將已經事先切好的黑麵包分給每個人。
旅人在幾個卡比之前遇到這個自稱護林人的男人——雖然狼群已經離開,但他們沒有試圖離開宿營地,法師的情況很糟,渾身滾燙,呼吸沉重,昏迷不醒——沙彌揚人給他喝下一些蘇倫森林的藥水,但卻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萬幸的是中途法師醒來了一次,他斷斷續續地告訴侍從這不過是過度疲勞的後遺症,夏仲讓貝納德為自己取來特製的藥水,而古爾就在這時候發現了這個小小的營地。
這個衣著邋遢的中年男人幫助旅人轉移到現在的宿營地——更加隱蔽也更加安全,他讓貝納德去照顧法師,而他和半身人則負責晚餐——“我可不會試圖把什麼壞心眼動到一個沙彌揚人身上,而這裡距離蘇倫森林甚至不超過三天的路程。”
“不過魔狼的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出現了——我是說,超過二十年,安卡利亞森林不曾聽說這該死的怪物出現。”古爾橫過袖子隨便抹抹嘴巴——這動作讓沙彌揚人和半身人不得不慶幸法師還在沉睡中。
“但我們甚至沒聽說過它的存在。”貝納德沉聲說道。女戰士將大家吃空的碗收集起來放到一邊,她盯著古爾那張格外滄桑的臉:“而你之前也說過蘇倫森林離這裡不過三天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