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緋納悶兒地瞅了一眼項翔,表情帶著一絲探究。
項翔現在可沒工夫搭理項緋那點小心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大橋頭那淋著雨、靠在人行道護欄上的男人。
車子在大橋頭不遠處的江景臺停下,司機打著傘、護著項緋去江邊打水,留下項翔一個人呆在車裡。
項翔打下車窗,看清虞斯言的時候,生平第一次感shou到了什麼叫心情沉重。
虞斯言雙肘壓在護欄上,從頭到腳都溼透了,黑亮柔順的頭髮被雨水打溼成一縷一縷,扭曲蜿蜒地貼在側臉上。
幾個小時前還勾動著項翔的眼睫毛上掛滿了水珠子,眼神發直地望著渾濁的江水,一雙黑瞳雖然空洞又失去光澤,但是卻暗藏著堅毅。
項翔盯著虞斯言被凍得發白的側臉和唇瓣,臉色逐漸靛青,他摸出煙點上,一口一口抽得很深。虞斯言看起來是沉浸到了回憶裡,平時的敏銳和警惕都放鬆了,一點沒察覺十幾米外的目光。
項翔眼神深邃,舌尖輕舔著後槽牙,煙抽到三分之一,他習慣性的熄滅,吐出最後一口白煙,閉上眼睛,靠上椅背。
他慢慢地勾起唇,悶笑了幾聲,再猛地睜開眼,霸道的目光灼燒在虞斯言身上,自言自語道:
“小刀疤,我再給你三次機會。”
話音剛落,司機開啟了車門,項緋坐了進來,把捧在懷裡的大水壺擱到腳底下,抬起頭就瞅見了笑得陰森森的自家親哥,頓時一個激靈。
項緋順著項翔的目光看到虞斯言,可虞斯言現在滿身狼狽,他一下子都沒認出來,
“哥,我最近還以為你終於有點像個正常人了,可沒想到依舊這麼變‘態啊,人家都難過得快要跳江了,你還把自個兒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車子慢慢開過虞斯言,直到後視鏡裡再也看不見人影兒,項翔才打起了窗戶,幽幽地說:
“你這幾天放假是吧,把《國際法》背了。”
項緋瞪大了眼一把攥住項翔的手腕兒,哀嚎了一聲:
“哥~”
項翔抽出自個兒的手,躺靠在座椅上,滿臉興味和愉悅地閉上眼睛說:
“一會兒路上買點菊花吧。”
項緋苦著一張臉,癟著嘴瞅著項翔嘴角勾起的丁點弧度,破罐子破摔地說:
“哥,你最近真是有點人樣兒了,去年我說買菊花的時候,你還說‘你不是長著菊花去看他了麼’!”
項翔眼皮子撬開一條縫兒,似笑非笑地睥睨著項緋。
項緋一縮脖子,
“那買什麼品種的?”
項翔重新閉上眼,嘴角的笑容逐漸拉大,最後化成完美的弧線,
“要白菊,三朵!”
“哈?三朵?!”
☆、029 天意難違。
029天意難違。
晚上,項翔飯後就進了書房,這房門一關就沒再開啟過。
書房裡瀰漫著濃厚的墨香,地板上鋪滿了墨染的宣紙,狼毫筆磨得毛兒都順了。
篆書、隸書、草書、行書、楷書、燕書,項翔把所有字型都試了個遍,就為寫出一個豪氣邪魅的‘虞’字。
三個多小時以後,他終於滿意的放下了筆,睥睨著鎮紙下的草書,細細地審視著一筆勾成的行雲流水。
項翔發現,只有草書才能配得上虞斯言。
起筆揮毫的一點帶著三分的頓力,恰似虞斯言桀驁高抬的下巴;筆鋒一轉,妖嬈的一勾,再豪爽地一頓一拉,筆直的線條最後圓潤回收,生生刻畫出虞斯言野性的寬肩、迷人的鎖骨;狼毫蜿蜒而下,扭轉四道光滑的彎兒,愈下愈窄,最後一彎兒調皮翹起,之後便如流水般順延而下,活靈活現地勾勒出虞斯言柔韌的蜂腰、挺翹的後臀還有那筆直的雙腿;最後收筆,濃重的一點,再出其不意地頑皮一挑,將虞斯言藏在骨子裡的孩子氣展現得淋漓盡致!
項翔咂摸著嘴,帶著笑凝視了許久,待墨跡稍幹,他移開鎮紙,小心翼翼地舉到面前。
動作輕柔,眼神兒卻不怎麼柔和。
他赤紅的雙目閃著厲光,炙熱的視線都快把手上的薄紙燒穿倆洞。
墨跡乾透,項翔把宣紙放下,扭過身在書架裡找合適的框裱,打算把這字兒裱起來,擱臥室裡掛著。
終於找到一香檀木的好框裱,項翔卻突然頓住了,臉上的表情一僵。
他眉心擰成一團,扭頭看著桌上的字,有點遺憾,但卻沒有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