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嗎?”
易哲慎不想這個時候談簡兮:“逼著我對明子負責,對她而言,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病房裡這時有了動靜,應該是鬱明子麻醉藥效果過了,在裡面問:“姐夫,是你在外面嗎?”
*
易哲慎走進病房時,護士已經幫忙把自動升降的病床升起來。
鬱明子整個人憔悴了一大圈,勉強躺靠在枕頭上,第一句話開口,聲音暗啞:“姐夫,我左邊的小腿怎麼沒有知覺了……是不是截肢手術已經做了?昨天急救時,我聽見醫生在討論要不要鋸掉我的腿……”
易哲慎當然看到蓋在她身上凹陷下去一截的被子,竭力沉靜地安撫她:“你會好起來的。”
鬱明子聽出他話裡的關切,頓時高興了不少,主動轉移話題:“表哥生意那麼忙,還專程飛過來看我,我真的好感動。”
易哲慎說:“他很關心你。”
鬱明子用力點頭:“你們都很關心我。沒關係,就算真的沒了一條腿,我也不會想不開的。”
她一張失去血色的臉,此刻明顯發紅,說話的語氣也因為情緒不穩定,有些顛倒重複。
護士倒了水過來,易哲慎接過杯子,送到她手裡。
鬱明子越發高興,一邊喝著水,一邊不停說謝謝,
明明現在少掉一條腿的是她,她這種感恩戴德的反應,多少有種刻意討好的味道。
易哲慎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回想過去這一年,鬱明子確實幫到他許多。
他不是沒察覺她的心思。
或許,他有一萬個理由去回報這個女人的感情,但是,無心,也無力。
伸手安撫住鬱明子的肩膀,他沒有說那些違心的好話:“明子,發生這種意外,我很抱歉,只能從物質上儘量補償你。我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但我不想騙你。”
鬱明子的眼淚水漸漸滾落出眼眶。
她搖頭,又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他說一個字。
易哲慎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
他必須一次把話說清楚,只能逼迫鬱明子正視自己。
鬱明子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死死拽住他的手,大哭:“姐夫,你別離開我,我求求你,別離開我。其實剛才醒來知道沒了一條腿,我心裡特別害怕,我真的特別害怕。姐夫,我錯了,我以前不該挑撥你和簡兮的關係,現在我瘸了,就是以前我做壞事的報應。當我求你好不好?你和簡兮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也可以不問,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可以。我父母都去世了,姐姐也死了,這世上我已經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不管……”
鬱明子終於哭累了,最後咬住被子無聲地流淚。
等她睡了過去,易哲慎替她蓋好被子。
期間,手指碰到她的手背。
冷的像冰。
*
那晚易哲慎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對面的房間也同樣安安靜靜。
又只剩他一人。
他找出鑰匙,開啟那扇塵封日久的門,靜靜環視整個房間。
這裡承載著他短暫的一段記憶,所有的擺設都一直維持著原樣,主人卻仍未歸來。
傢俱都用白布罩著,那個女人留在那裡的離婚協議書仍安靜地躺在桌上,已經積了一層灰。
他拿起來看著扉頁上漂亮的字跡,良久,才在昏暗裡點上一支菸。
最後一次見簡兮是什麼時候?
他仔細回憶,應該是在這裡。
前一晚,她還為他煮餛飩,不滿意他吐槽她的手藝,說在餛飩裡放了毒,吃了會毒死他。
卻從沒想過,那一面竟已成了兩年來她留給他的最後記憶。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
*
兩個月後,他忽然改變主意,結婚了。
沒有儀式,沒有婚戒,一切從簡。
那天,他只對鬱明子說了一句話:對不起,除了易太太的頭銜,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婚後,他在南安路給鬱明子安排了一所房子,請了保姆照顧她生活起居,自己仍住在簡兮家那棟老樓。
粱令楷對他說:“你這個婚結得莫名其妙。”
他假裝沒聽懂言外之意,雲淡風輕答覆:“人總要結婚的。”
粱令楷看了他片刻,問:“你真的把小兮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