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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子不方便見,我自去打發了。”

“無妨,先請他往前廳坐罷。”她向書齋那邊抬起下巴略一望,“他若醒著,便請了一起往前面去,若還睡著,也不必擾了他。”賀遂管事領了話去往書齋,杜如晦並未就寢,也不抬眼,只讓他轉告,她是當家的主母,這樣的拜會,隨她自料理了便是。

於是阿柳和阿月左右架扶了她,挪到前院。康三郎見她就要下拜,她忙命賀遂管事阻了。既孩子已安然無事,穆清也寬慰,康三郎讓隨從的人開了一隻精美的木匣,遞到她面前,定要她收下。她掃了一眼,平鋪了一匣子流光溢彩的寶石,紅藍松綠居多。“三郎難道不知,女子佩戴的珠寶定是要意中那人所贈,才有華彩的道理麼?”穆清笑著伸手合上木匣,輕推向他“這些原不該贈我,好生收著,將來若遇著真心待你和你那一雙兒女的,贈了她才是。”

康三郎訕訕地收回匣子,報赫長嘆,正不知以何酬謝,穆清忽動念道:“果真心相謝,只酒肆中幾壺美酒即可。日後如與友人相攜小酌,三郎給個能清靜說話,肆意大醉的地方便好。”康三郎發了楞,抬頭凝視她,旋即頓悟,“康三早有言在先,身家性命俱已是七娘的,小店生意雖不大,置個能暢飲暢言之處還是容易的。且我的酒,七娘和杜兄可放心飲。”穆清的面上浮上明麗的笑容,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到底是個通達的,說話一點即通。

☆、第三十六章 撩撥星火(一)

撩撥星火(一)

過了上元,一宅子的人似乎都忙碌起來。每日鼓樓更鼓敲過卯時,英華已隨著阿達在二門外的大院內習練拳腳劍棍,一個時辰後回屋擦抹乾淨用過早膳,坊門也已大開,便由阿達駕車將她送至唐國公府,與李家的阿郎們同受騎射訓導,午後有夫子講經國治民之法,兵法佈陣之道,直至酉時,日薄時分,才由阿達接回宅子。偶有幾次由二郎送回,恰被穆清撞著,二郎毫不避諱大方上前寒暄,詢過她的腿傷,贈過市坊間難得的奇藥。穆清有意提點英華莫要與李家阿郎太過親近,轉念想著或許兩人只是孩子氣,難得志氣相投,亦無法向一個十歲的孩童表明箇中利害,到了口邊的話,每每這麼轉了幾圈,又生生地嚥了回去。

眼見著杜如晦愈發的鑽營忙碌,穆清僅每日晚膳時分能見著他,與他談笑一陣。英華不在時,他說起朝中的事,他的思慮謀劃。每隔了兩三日他便往唐國公府去,或有各色的人物出現在前院議事堂中。即便他在家,也難以得見。有時在議事堂中與人秉燭長談,在席上攤鋪了地勢圖一點一點地細看,有時獨自在書齋或入定般地坐著,或執了書冊閱看。每到夜深倦乏之時,他便輕著腳步走到她的床榻前,看她睡得像個孩童般甘醇,他的內心就有如江南下著細雨的湖面,靜謐安詳。

穆清腿腳不便,不敢去擾他,天氣好時她便帶了幾冊書,讓人扶著去主屋後的園子裡坐,書翻不到三兩頁,目光已從書冊上挪開,遠遠地隔了他書齋窗格上的紗幔望著他的身影。影雖模糊,但她能在心中清晰地描摹出他的五官輪廓,甚至髮際的每一根髮絲。與人言談時的意氣風發,密語酌商時的擰眉專注,策謀佈局時的果毅,甚至獨坐楞神時溫潤清淡的神情,她都極細緻地刻繪在腦海中,仿若親手精雕的玉像,每日都要拿出來細細琢磨一番。時至數十年後她已垂暮,眼睛蒙了一層陰翳再難看清東西時,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寸神情,每一根線條的變化,都依然鮮活地在她眼前,時常帶著溫潤的笑,柔和地凝視著她。

將養了一月有餘,穆清的腿漸復了原。竇夫人遣人來下過帖子,三月三上巳節邀她同出城踏春,她有意不想赴這場交際,便以腿傷未愈為由推脫了。那日原是她的生辰,杜如晦執意要拂去所有應酬酒宴在家中相伴,可她卻一味地轟著他往外去,還道:“生辰年年皆有,有何稀奇。”他無奈只得外出赴那流觴曲水的酒宴,只是清早囑咐廚房制了一碗細長溜圓的湯餅,取了長壽安康的好意頭,親看著她吃盡了,方才出門。

待他出門,穆清馬上喚來阿柳,讓她去將花匠帶來。花匠是幾日前賀遂管事替她覓得的,許是機緣巧合,這花匠竟也是從江南來,善植蓮。穆清從箱奩深處取出一囊蓮子交予花匠,便坐於簷廊下,靜觀他熟練地剝弄蓮子的外殼,再將去了一圈硬殼的蓮子散勻了擺入一隻只綁了繩子的細密竹扁籮裡,賀遂管事差了兩個粗使的雜役幫手將扁籮懸吊著浸沒到塘子裡,繫好懸繩,忙了大半日,才將那催芽的一應雜事都料理完了。穆清切切地望著沒在水中看不到的蓮子,似乎能看到它們正竭力吸收著水,靜靜地蓄勢待發,到了夏日便能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