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不讓他摔跟頭嗎?不讓他吃苦頭嗎?”郝書記發現自己有點激動了,緩了緩說,“你可以教他啊!把你幾十年的經驗都告訴他啊!”
“他聽得進嗎?”
“他為什麼聽不進?你不是訓就是罵,誰都聽不進。你有點耐心不行嗎?以前,你好像不是這麼對他的,他當了你的女婿,你好像就變了,變得對他一點耐心也沒有了。”
“他要是外人,我決不罵他,理都懶得理他。他既然是我的女婿,我說他幾句就不行嗎?還要態度嗎?是不是還要我手把手教他?”
“你把他當女婿,把他當自己人,他有把你當岳父,有把你自己人嗎?”
說出這句話還不覺,聽到丈夫一聲大喝“什麼?你說什麼?”然後,雙眼瞪得像燈籠一般地看著自己,她才醒悟過來,你怎麼這麼說呢?怎麼說張建中沒把他當岳父,沒把他當自己人呢?
她心裡有點發冷,這話有錯嗎?他的確還不能稱之為你們的女婿。他與敏敏只有那張紙,並沒有事實。
“你不要這麼看著我,你不要以為,我說錯了什麼?”明知敏敏不在,郝書記還是回頭看了一下,放低聲音說,“你的女兒,你自己不清楚嗎?屢次三番送進醫院,你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李副書記一下子沒了火氣:“你別拿這個說事。”
“小張受了那麼多委屈,你覺得,自己還好意思對他嚷嚷嗎?有時候,想起來,我心裡都有一種痛。有時候,我想,小張有些反常,發發脾氣什麼的,是不是一種發洩。別人不能理解,你應該要理解!”
郝書記恨恨地看著他,想,你那麼對我不冷不熱,我還煩燥得不行呢!他無法得到,遇到什麼不順,自然會爆發出那麼種情緒。
“你讓他摔跟頭,讓他吃苦頭,你不想想會有什麼後果嗎?我擔心他爬不起來,更主要還是這個原因,他一旦不思進取,破罐子破摔,誰也阻止不了他選擇另一種生活方式。”
“我,我總不能捧著他過一輩子吧?”
“小張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你給他越多,他越會覺得欠我們太多,才越會對我們好,對敏敏無二心。再說了,他一直朝上走,就會有一種無形的約束力約束他。哪一天,你不在位了,他也不會對敏敏怎麼樣,那時候,他必須顧及周圍人對他的看法!”
李副書記嘆了一口氣,郝書記便知道,他被自己說服了,或者說,為了敏敏的未來,他不得不屈服。
一早起來,她打電話給張建中,問他什麼時候回邊陲鎮?叫他回邊陲鎮前來一下她的辦公室。敏敏從衛生間裡洗臉出來,問:“誰的電話?”
“你媽的。”
“她說什麼?”
“她要我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張建中以為是談春節晚會的事。郝書記卻告訴他,李副書記這兩天會安排組織部長去一趟邊陲鎮,調查瞭解標語事件。既然,縣委書記甩手不管,李副書記怎麼能不管呢?聽了老婆那番話,一個晚上都翻來覆去睡不著,沒能想出再好的辦法,就只能聽按郝書記的意思去辦,幫助張建中正名。儘管組織部的結論沒有縣委書記的肯定有權威,總還是代表組織的。
“你別看你爸對你那麼兇,其實,他是恨鐵不成鋼,他不希望你發生什麼事,巴不得你平步青雲,接他的班。”有人從門口經過,郝書記走過去,把門掩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把上的鎖按上了。
“你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怎麼說他也是你的長輩,為這事,他想了許多辦法,你對他要麼就是頂撞,要麼就是不理,他會心寒的。”她在張建中身邊坐下來,拍著他的腿說:“他那麼對你,是把你當兒子一樣待,我們就敏敏一個女兒,女婿也是兒子。沒有這麼一層關係,他會那麼對你嗎?你也跟過他,見過他對誰發那麼大火嗎?有時候,你對你兇的人,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她那手還放在他腿上,感覺他腿上的肌肉很結實。
——以前,多聽你爸的,他畢竟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在那麼個地方也多混了二十多年,完全是靠自己的打拼擁有現在的一切。怎麼處理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比你經歷得多。
——有時候,他的脾氣是臭一些,他的話是難聽一些,但你要學會忍,他都不能忍,你還忍得了誰?你頂撞他,不理他,他不計較,別人卻會計較,比如說高書記,你跟他吵了那麼一場,他就會想辦法讓你難堪。
張建中感到有些不自在,心裡還是告誡自己,不要太多心,郝書記的手放在你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