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說:“這會場佈置得很有水平嘛!”
鎮長很討好地說:“書記做事從來都是精益求益,大事小事都細心佈置細心過問。”
張建中覺得很肉麻,想你這鎮長什麼時候說過書記的好話,在縣委書記面前表現得這樣,臉怎麼也不紅?邊陲鎮的人似乎也有這種同感,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書記心裡卻想,你別以為你這麼說好話,就識別不了你這點雕蟲小技,我就不認為揭幕式那邊與你無關。
副書記從食堂門走到揭幕式會場,只見擠了好多人,他們也不往裡衝,只是站在那裡,喊口號似的嚷嚷:“賠我損失!賠我損失!”
“我們要經濟發展,要真正的經濟發展。”
“政府要為老百姓幹實事,不要搞花花假假的東西。”
副書記見好些都是熟人,便喝道:“你們幹什麼?”
沒人理他,繼續叫喊著。這時候,副書記才發現,這裡圍了好幾百人,裡面這一層是來鬧事的,外面那一層是看熱鬧的。
有人就大聲喊:“副書記來了,你們有什麼話就跟他說,有什麼困難需要解決,他一定會幫你們解決。”
副書記見這人是煉油基地範圍內一條村的幹部,就鐵青著臉,走到他面前問:“你們是怎麼搞的,村民怎麼跑到這來鬧事了。”
那幹部說:“開始,我也不清楚,我來趕集,聽人說,我們村的人跑到鎮府來鬧事,才急急趕到這裡來。”
“馬上叫他們回去!”
“我已經勸了好久了,他們不聽,一定了鎮領導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答覆。”
“鎮委鎮政府給他們的答覆還不明確嗎?參與煉油基地的農戶,都會按播種的畝數得到應有的補償。”
“他們希望知道每畝的補償數?希望知道什麼時候給予補償?”
“這不是為難政府嗎?副鎮長沒有跟你們村幹部打過招呼嗎?目前,我們還沒有那麼多錢,有了錢,馬上就會兌現。”
“我也是這麼說的,他們不幹。”
副書記就說:“你這村幹部是怎麼當的?”
那幹部似乎受了許多委屈,這會兒副書記又不理解,就很有一種你有本事說服群眾我看看的意思。
“你跟他們說吧!或許,他們會聽你的!”
副書記在邊陲鎮土生土長,又做了幾十年農村工作,還怕你把他擺上臺?他又掃了一眼鬧事的人,指著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大聲吼:“狗仔,也跑到這來鬧事?你跑到這來為難我?當年,在學校讀書,不是我給你看試卷,你考試沒一回及格。”
他又指著一個比他小些許的人說:“你要知道,你妹妹嫁到村,不是我鎮住你妹夫,妹妹有今天的舒服日子嗎?現在,你恩將仇報,跑到這來為難我?”
他還手點點地說:“你,還有你,好說歹說,我們也是親戚,你表姐的女兒嫁到我老婆村的,你大姨的表姐跟我嬸是親戚,還有你們幾個,忘記我構跟你爺的交情嗎?”
副書記說:“你們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我嗎?還怕少了你們的補償嗎?你們一個個給我回去。只要政府發放補償,我送到你們家去。”
一個地方的人都能扯上這樣那樣的關係,農民又很樸實,每次,副書記這般吼叫,那些與他在某種關係的人就不好再鬧了,一個個都說,你說的啊!你說的啊!你不給我解決,我就找你,去你家找你媽我三大姑,去你家找你爸我六大叔。去你家找你老婆我九大姨。說完了,也就散了。許許多多的群眾糾紛也就土崩瓦解了。
這一次,那些人也感到歉疚,點著頭不再跟著叫喊,卻也沒聽他的話離開。
老主任跑了下來,想問這邊處理好沒有,揭幕儀式是不是可以進行了,見人反而越擁越多,就聽副書記:“書記問,儀式可不可以進行?”
副書記沒好氣地反問他:“你沒看見嗎?”
老主任不是沒看見,是不想擅自回去彙報,你副書記既然有這句話,他回去彙報,你就別怪他了。
“我回去如實彙報了。”
“再等一等!”副書記不服氣了,衝進人群裡,扯著那個叫狗仔的說,“你忘恩負義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一邊說,一邊把他往人群外推。
有人叫了起來:“打人了,政府打人了!”
副書記說:“我打他怎麼了?我想什麼時候打他,就什麼打他,他敢哼一哼?我叫他爸扭掉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