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敵意、欺辱、刁難、陷害,你要自己去擋,還要想法子給親人擋,你步步提防過得很累,但是再累也不能後退,一旦退,就是一生命運被人隨隨便便作結。”
“我們是秋府的恥辱,所有人都希望我們消失,如果不想消失,就要付出代價。”鳳知微垂下眼,“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十年,每年過年在小院子裡吃最寒酸的年夜飯,聽著主屋歡聲笑語的時候,我都對自己發誓,永遠不依靠任何人,永遠不指望任何人,終有一日我要全靠自己,居於人上,讓那些俯視過我的人,於塵埃對我仰視。”
她問得直接而辛辣,寧弈再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問了出來,一時愣在那裡。
“您認為您是可以依靠的嗎?”鳳知微聲音很低語氣卻很利,“您學的是登龍術,行的是困龍計,乾的是滅龍事,操的是屠龍刀,勝則登臨天下俯瞰蒼生,敗者滿門縞素刑臺染血,一生行事,鋼絲之險,敗,則需陪您丟命,勝,不過是您後宮三千分之一,您拿什麼來承諾完整美滿一生?”
“您認為您是為了誰可以讓步或犧牲的嗎?”她笑意柔婉辭氣如刀,“您心若鐵石,手腕鐵血,從不會為任何人而退卻自我,您連區區一個青溟,都不容我一展長才,您連我這樣一個微末小吏,都覺得警惕不安,時時試探步步防備,將來,就算我做了您那三千分之一,您又會允許我擁有怎樣的自由?”
“綜上所述,若以青溟書院學生試卷成績論,”她淺笑舒袖,給寧弈斟茶,“楚王寧弈,不合格也!”
寧弈手按在茶盞上,靜了一瞬,突然大笑。
“我是錯了,”他擱下茶盞,目光灼灼,“我縱想納你入懷,奈何佳人並不領情,我算是明白了,你這樣的女人,果然誰也困不住,想要困你,也得先壓服你!”
鳳知微淺笑不語。
“總要你心甘情願。”寧弈微喟,“只是……”
他突然頓住,神色間透出一分不安和無奈,鳳知微很少見過他這樣的神情,他卻已經轉了話題。
“我算是個不合格,那他們呢?”他一瞟後院方向,直到此刻才露出幾分被拒絕的悻悻,“優良,卓異?”
鳳知微眨眨眼:“誰啊?”裝傻得十分逼真。
寧弈的臉更黑了,低頭喝茶不說話。
鳳知微看著他神情,難得的心情大好,抿唇一笑道:“呼卓世子雄踞草原,卻並非安枕無憂,呼卓十二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各部族資源分配難免不均,年年爭執不休,世子雖然是大妃所生,但草原王妻妾眾多,通婚隨意,各部族之間關係千絲萬縷十分複雜,僅是和王族沾親帶故並有權繼承王位者便有數十人,臥榻之側,酣睡者太多!就算當真地位穩固,也不過是王帳諸女十分之一,熬了幾十年他蹬腿了,草原風俗還有子娶後母弟納嫂……不合格!”
寧弈抬眼望望遠處一棵樹的樹梢,那裡枝葉無風自動,舞得很是抽風。
他也心情大好,笑問:“顧南衣?”
鳳知微這回倒沉默了,她一沉默,寧弈臉色微變,對面樹葉也不抽了。
良久,鳳知微才緩緩道:“您問錯了。”
寧弈手敲著桌子,笑道:“我倒希望我問錯,最好都是錯。”
他給鳳知微斟茶,神情已經恢復了先前的平靜,道:“知微,你一向聰慧,可是感情不是用分析政治的方法來分析的,感情之事,若是落成這般一二三四加減乘除,還有何趣味可言?”
“王爺有以教我?”鳳知微一挑眉,心想你個天下第一無情人也和我說感情?
“休談利弊,休談將來,只問此刻之心。”寧弈握住她執杯的手,“你的心。”
鳳知微垂下眼,看著他將她密密包圍的手指,他指尖微扣,不容她退縮,這個男人,連一個動作,都不喜歡給人留下退路。
他是重視她,容讓她的,她知道,然而那容讓和重視,能有多少?一旦真正涉及根本利益之爭,他還會退後幾分?
交出自己的心,對平常人,是幸福;對他和她,是冒險。
何況……
還有自己那張和別人驚人相似的臉,一日沒得到答案,她一日不敢輕忽。
“我的心,在它該在的位置。”鳳知微抽回手,笑意輕輕,“或有一日翻江倒海,能換得它傾倒翻覆。”
“我不想翻覆它,我只想掌握它。”寧弈一笑傲然,“你且看著,不是天下男人,都涼薄如你父。”
鳳知微垂目一笑,心想你還不涼薄,你敢說你不涼薄你大哥得在地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