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父鐵骨錚錚的一個漢子,平時說一不二,可這回被大姨子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不想離婚,他害怕離婚。
目光望向同床共枕的媳婦,石母竟從中看出一絲絲哀求,莫名有些心酸。
“老石,我們走。”石母斬釘截鐵的道,日子是她過,路是她選的,好還是壞她都要走下去。
石父大鬆一口氣,不離婚就好,不離婚就好。
身旁的倆小夥子知道爸媽不離婚後,往日的愁苦走了大半,他們不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嘍。
“我們要走了,你不要來找我們,不要找我媽媽。”石家最小的兒子“童年無忌”,大姨不來,就沒人勸媽媽離婚。
“你這個小兔……”
在石誠的虎視眈眈下,石母的大姐聲音弱了下去,媽呀,那眼神真可怕。
“大姐,我的兒子歸我管教,輪不到你罵罵咧咧。”誰的兒子誰心疼,石母毫不留情的指責大姐,當著她的面都敢這樣,背地裡不曉得罵過多少。
“你以為我想管,不成器的貨,管也管不好。”石母的大姐尖酸刻薄的咒罵,又氣急敗壞的道,“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憤憤然出屋,她等著,等著小妹給她道歉認錯。
哼,以為鄉下的日子是那麼好過的,天天累得直不起腰,有你後悔的時候。想當年,她拼著臉皮不要,也要吃商品糧,還不是被逼出來的。
石誠親自送父母和兩個弟弟去南方,他的假還沒用完,必須把人送到目的地才安心。
路上,給父親講了進來的所見所聞,以及種種動作。
頭髮花白的石父精神頭大不如從前,但還是耐心地聽著兒子的一言一語,末了,只用一句話評價,“石頭,長進了。”
父子倆又挨著頭小聲的叨咕好一陣子,確定今後的總方zhen總路線。
石母睡了一覺起來,瞅瞅身旁的老公,再看看對面的三個兒子,嘆一口氣,“小星不知道咋樣?”
“紅軍那娃不錯,有他在,小星苦不到哪裡。”石父寬慰老妻的心。
“媽,大妹給奶奶寫信,信上說她過得很好,妹夫對她很好,活大部分都讓妹夫做了,寄過去的肉妹夫沒捨得吃一口,全做給大妹吃了。”
石母心裡總算好受點,“家裡自顧不暇的,不曉得紅軍那邊怎麼打算的,要是一輩子呆在農場,哎……”
“兒孫自有兒孫福。”石父大度的說道,沒有兒孫福也不行,他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倒是想幫,可幫不了。
火車嗚嗚的載著一家人去往南方。
……
下班時間到,丁一眨眼間又沒了影,主任收起報紙,只看到她的一點衣角,“嘿,小丁最近下班跑得快哈,食堂這幾天沒紅燒肉呀。”
丁一在食堂打了幾個饅頭,飯盒一裝,拎著就往石老太太家去。
答應的事,說到做到。
只要她有空,就過來陪老太太。
石老太太這幾天心仍然揪著,雖說孫子有辦法了,可總擔心出岔子,連晚上睡覺都時不時的驚醒。
其實心裡多少有點不得過,兒子竟然被搞到鄉下去了。
想著想著,又覺得啥都沒有命重要,兒子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來得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這樣一想,她豁然開朗。也沒讓丁一在旁唸叨,自己就想通了。
這不,又開始擔心了。
兒子能不能安全下去?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小孫子們受不受得了?要她說,不如把孫子弄到這邊來,家裡地方大住得下,可媳婦不幹,說怕招眼,害怕對她不好。她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有什麼好怕不怕的。
大孫子什麼時候回來?走了大半個月了,應該快回來了。
“小丁,不知道石頭到哪兒了?”
“石奶奶,你甭擔心,等他把叔叔阿姨送到,人就回來了。”
“猛一下的,人沒見到,怪想的。”老太太偷偷觀察丁一的神色,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嬌羞,或者不自在。
可惜,註定讓她失望。
丁一掃地的動作沒有停,順口就接,“石奶奶愛孫心切,石誠……大哥肯定可以體會到的,然後拼命往家趕,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來。”
“哈哈,你這孩子。”石老太太終於露出一點點笑臉,跟大孫子親,誰讓只有石誠來W市陪她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