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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侶才做得到。要是你愛的那個人,不願意住在這麼遠的郊區怎麼辦?再說這種中國大灶,有幾個人會用這個做飯?”

他沒有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一笑:“所以我說自己是做夢啊。”

暮春的太陽那樣好,斜斜的穿過簷角,照在他臉上,他的臉一半在花蔭裡,一半是明亮的,但他笑起來彷彿有點不真切,那笑容是虛的,眉心微微皺著,神色憂鬱而怔仲,彷彿想到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有想。她忽然突兀的想要伸出手去,撫平他的眉心。

開車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那條路正在翻修,他那時開一部半舊的三菱越野,車況並不好,結果一路顛簸,車壞在了半路。他打了電話給修車行,離市區太遠,拖車過了很久都還沒有來。他們兩個人枯坐在車裡等,四處漆黑一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而車外萬籟俱靜,夜空岑寂深遂,星子大而明亮,她從未見過那樣美麗的夜空,春季晴朗的夜空,堆堆擠擠的星星,像黑絲絨裙裾上綴滿冰涼的水鑽,低得彷彿觸手可及。

北方四月的夜晚,春寒猶重,車內的溫度越來越低,她打了一個噴嚏,他問:“冷不冷?”不等她回答就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她接過去穿上,外套還有他的體溫。

坐著越來越冷,他們只得儘量說話來分散注意力。從小時候各人的糗事講到最近的財經新聞,能講的話題幾乎都被他們挖空心思翻出來講了。江西覺得飢寒交迫,又餓又渴,也不知過了多久,最後終於看到雪亮的燈柱一晃一晃,出現在遙遠的路端,車聲轟隆隆的漸漸近了,終於可以看出是拖車,她高興的拉開車門跳下去,回頭只笑:“可算是等到了。”

她的心忽然一動。

後來過了幾天,她抽空去了趟他的公司,將外套還給他。

才不過早晨八點,秘書剛上班,見到她對她說:“孟總昨天加班,又睡在辦公室呢。”

她敲門卻沒有人應,推開門進去,屋子裡也是靜悄悄的。桌子上橫七豎八放的全是圖紙,地下散放著七零八落的樓盤模型,她小心翼翼繞過雜物,回過頭才看到他原來窩在牆角的沙發裡,裹著毯子還沉沉睡著。

在夢裡他的眉頭還是皺著的。

她小心翼翼的彎下腰,試探著伸出手去,終於觸到他的眉心。指尖的感覺溫暖而柔軟,她忽然膽子大起來,慢慢湊近,終於吻下,吻在他的眉間。

他突然驚醒,睜開眼睛,一剎那目光裡彷彿有幾分迷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西子?你在幹嗎?”

她被逮到,反倒光明磊落:“我在親你,我剛才偷偷親你了,你要是覺得討厭,我馬上走。”

他怔了一下,像是小時候被她捉弄,哭笑不得的樣子:“妹妹,你別玩了行不行?”

她揪著他的衣襟,再次吻他。

他終於呆掉。

就是這樣開始的吧,也算是開始了,反正她老愛跟他在一塊兒,常常給他打電話,跑去看他,陪他加班。他做事的時候她卻偏跟他搗亂,他偶爾還是脫口叫她“妹妹”,把她當小孩子。

漸漸還是論到婚嫁,因為孟和平的母親特別喜歡她。

孟媽媽有胰腺癌,已經到了晚期,一直在住院治療。

江西陪他去看過孟媽媽一次,孟和平跟他父母的關係並不好,不知道為什麼。尤其是他的母親,每當他母親說話的時候,他永遠只是沉默。而且那種深沉的憂鬱,總會隱約浮現在他眉宇間,讓她覺得,即使站在萬人中央,他仍孤獨而煢然,令人心疼。

孟媽媽見了她,總是長吁短籲,說:“和平也快三十歲了,幾時把你們的事辦了,我死也就瞑目了。”

可是直到臨終前,她也並沒有等到他們結婚。

孟媽媽病危的時候,孟和平正在珠海出差,是她先趕到的醫院,最後孟和平終於趕回來了。

臨終前,孟媽媽一直拉著她的手,那時孟媽媽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媽媽……錯了……”她的聲音斷續而零亂:“和平……”

孟媽媽的眼睛一直望著他,流露出企盼。

他終於握住母親的手,另一隻手輕輕的放在江西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冷,甚至比他母親的手更冷,當孟媽媽的手漸漸冷去,他仍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那是她第一回看見他哭。

默默流淚。

是從那時起,她就下了決心,自己以後要再不讓他的眼睛裡,流露出那種悲傷痛楚的神色。

而盛芷總是笑她:“你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