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暖和的,都是冷的,如今都是冷的。
她卻只是這樣叫了他一聲,沒有再說話,緘默而安靜,後來慢慢的歪了頭,就那樣,睡著了。
她睡著了也像一個小孩子,蜷在那裡,縮得小小的。
他將車開回去,一直駛進熟悉的鐵門。夜已經深了,只有車道兩側的路燈一盞盞,寂寞的亮著。樹木掩映的宅子裡透出一點朦朧的燈光,他將車停下,沒有熄火,空調的暖風呼呼的吹拂著,轉臉看到江西還沉沉睡著,有一絲頭髮散了,垂滑在臉畔,臉上紅撲撲的,更像個孩子。
他拿出煙盒,取出一枝煙,點上,熟悉而甘冽的菸草氣息,透入肺部,深深的撥出。
沉寂的黑暗裡只有菸頭上那一點紅,彷彿是顆璀璨的紅寶石。
他想起那一夜,也是這樣寒冷而晴朗的冬夜,北京的夜空難得能看到星星,模糊的,不分明的,而他坐在車裡,只是一枝接一枝的抽菸,彷彿只有菸草,才可以麻痺那種淹沒一切的疼痛。
直到天明時分,他駕車離去。倒車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不遠處有部車子,同樣停了整整一夜。
他想起在餐廳裡江西說的那句話,不由抬起頭來,按下鈕開啟了車頂天窗,隔著玻璃,星子遠而淡,模糊的幾乎看不見。
江西並不知道,他其實也看過那部電影。
他記得,女主角說的是:“每當想要流淚的時候,我就會抬起頭來看星星,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第 21 章
江西睡到中午才起來,醒來時覺得馥郁滿室,原來梳妝檯上、桌上、床前都放著大捧的粉紅玫瑰,嬌豔美麗。
下樓後李阿姨笑著告訴她:“和平真是有心,買的花好漂亮,還怕吵著你,請我替他放到你房間去,我看你還睡著,所以沒有叫醒你。”
江西不由笑了笑,問:“我哥呢?”
“去醫院做檢查了,佳期陪他一塊兒去了。難得佳期那孩子,處處體貼,做事又周到,成天替他忙上忙下,真是難得。”
江西今天彷彿覺得格外無聊,吃過了飯就去書房找書看。小時侯遇到什麼事情,她總是一聲不吭躲到書房來,坐在高高的梯臺頂端,捧著腮,望著一溜溜灰黑色的書脊,彷彿細而窄的瓦,密密匝匝排砌出頂天立地的書牆,只是發呆。
小時候阮正東並不愛帶她玩,因為她比他小几歲,又是女孩子,所以總嫌她麻煩。可是孟和平脾氣很好,每次玩遊戲總肯帶著她,同阮正東一樣叫她妹妹。可她就愛捉弄他,因為他性子寬和,肯容著忍著她撒嬌胡鬧,比起阮正東來,他甚至更像是她的親哥哥。她最開始叫他和平哥哥,稍大一點叫和平哥,十幾歲她就到英國去唸寄宿學校,教會女子學校,清規戒律多得不得了,小小年紀離家萬里,新朋友又還沒有,苦惱起來只能抱著電話打。他正在美國讀大學,打越洋長途給他,再叫“和平哥”,結果他就在電話裡面哈哈笑:“和平鴿再配上橄欖枝,就是聯合國了。”說得她不好意思,於是學著哥哥只叫他“和平”,彷彿沒有禮貌,可是心中卻有一種理直氣壯的竊喜。
是什麼時候就長大了?
回國之後重新見到他,已經是風度翩翩的出色男子,時光彷彿在他身上沉澱,內斂而沉靜。那時他的地產公司剛剛起步,正在京郊做了第一個樓盤。她剛到臺裡跑新聞,為了地產專題去採訪,他親自開車帶她去看樓盤現場。她至今還記得那個樓盤在西郊,那時那片地段還比較荒涼,離市區很遠,路很不好走,到了之後看到依山傍水的別墅,星座錯落,夕陽下風景秀美宛如油畫。
一共十二幢別墅,每一幢都風格各異,佔地最大的一號已經完工,唯一這套別墅是中式的庭院,彷彿再尋常不過的四合院,進門花蔭滿地,靜靜的一樹垂絲海棠開得繁華如錦,豔陽照著,無數只蜜蜂嗡嗡的繞著海棠花樹,熙熙攘攘,院子裡靜的連花蕊落地的聲音都彷彿聽得到。
走廓一端是廂房,另一端則是廚房及儲物間,廚房裡頭裝修的竟是最舊式的,砌著傳統的大灶,細而筆直的煙囪,令她覺得十分罕異。
問他,他只是說:“每次開車在鄉間,遠遠看到炊煙,就會讓人動了歸思。”
她信口就猜:“那這套房子,你難不成是為自己建的?”
他說:“是啊,總是做夢自己將來老了,可以住在這裡,養些小雞、小鴨,在後院種一架葡萄。黃昏時分到山上散步,遠遠的看見炊煙,就下山回家吃飯。”
她說:“那是小龍女與楊過,神仙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