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有了精神再說,晏恣咬著牙重新躺了下來,強迫自己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整個人卻被靨住了似的動彈不了。
那人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她感受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大手輕柔地從額頭往下,一點點地撫過她的鼻尖,停在在了她的臉頰。
她感到了一陣暖意,忍不住便往那雙大手處蹭了蹭。
“十六年……十六年了……”
有人在她耳邊低喃。
那聲音沉穩厚重,卻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悲傷。
晏恣無端端地感到一陣心疼,掙扎著想要開口安慰他。
她用力地蹬了幾下腿,驟然之間渾身一輕,壓在她身上的大石一下子消失不見,她滿頭大汗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之處,是一個身穿玄衣的中年男子,眉目威嚴,神態清貴,眼神中卻流露出無盡的慈愛。
晏恣的心撲撲亂跳了幾下,小時候她經常做夢,夢裡自己的父親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一遍遍地對她道歉:“小恣,爹來晚了。”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讓自己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你是誰?”
那人正是梁元帝燕伯弘。
霍言祁連夜將晏恣送進宮中,燕伯弘只看了一眼她的嘴唇,便在心裡認定了她是自己的女兒。
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太醫院院正、宗人府府令等相關人等都已經被宣進宮,當場滴血驗證,雙血相溶。
現在,唯一的疑點便在晏若昀身上,燕伯弘翻遍了當時內侍的侍寢記錄,也沒有找到和晏恣相當的那一條。
晏若昀現在就在這昭蘭宮中,可他卻不願去見,更不願去逼問當年的真相,見了問了,只怕更是心碎神傷。
可能只有眼前這鮮活的女兒,能稍稍撫慰一下他幾被真相撕裂的痛苦。
“我……我是你的父親。”燕伯弘清了清嗓子,終於開口道。
晏恣愣住了,揉了揉眼睛,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同情地道:“伯父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你女兒過世了?別難過,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見著個好看的叔叔便叫他爹爹。”
燕伯弘心裡一陣劇痛,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良久才道:“你仔細瞧瞧,你和我是不是有幾分相似?尤其是你的嘴唇……”
他習慣抿緊的嘴角鬆懈了下來,嘴角的弧度和晏恣的一模一樣,都微微翹起。
晏恣的心口開始不聽話地亂跳了起來,眼前的男子溫雅慈愛,完全符合她腦中對父親無數次的幻想,不,甚至還要高上一籌!
她欣喜若狂,卻又疑雲叢生:“那……是你把我從霍言祁手裡救下來的嗎?”
燕伯弘怔了怔,笑而不語,只是輕撫著她的頭髮道:“放心,以後都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晏恣直愣愣地看著他,眼中漸漸浮起一層水光,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認錯人吧?千萬別讓我又……空歡喜一場。”
燕伯弘心中大慟,顫聲道:“你……一直盼著我來嗎?那為何不讓你娘來……找我……”
“娘不許我問你……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們,娘雖然不說,可我知道,她心裡一直惦記著你……”晏恣終於揪著燕伯弘的衣袖,哽咽聲越來越清晰,到了最後撲到他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燕伯弘既是愧疚又是高興,他登基為帝二十餘載,積威日重,除了幾名老臣還能聊聊從前的過往,就連兩個兒子見了他也噤若寒蟬,何時有人會這樣黏著他撒嬌哭訴。
他輕拍著晏恣的後背,低低地哄著她,滿心歡喜得就好像回到了從前。
這一頓哭,晏恣把這些年來的思念和委屈全都倒了出來,直哭了近一盞茶的功夫,這才漸漸停了下來。
她不好意思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抽噎著問:“你救了我……有沒有救出我娘?我們趕緊一起逃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逃走?”燕伯弘哂然一笑道,“從今往後,這大梁便是你的家,你的天下,你還用得著說逃走這兩個字?”
☆、第三十三章
整整兩天,晏恣都沒從這句話裡回過神來。
大梁是她的天下?
那個“父親”是大梁的皇帝燕伯弘?
她居然是流落在民間的公主?
當她是傻子啊!一定是這個什麼陛下為了晏若昀這個前朝公主來騙她的。
不過,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