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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綾落侍主不力,遭主上嫌惡,被囚禁於湖底三千年以示懲戒。”

綾落本就是個身份卑微的小仙,多年杳無音信,早已被人淡忘。經他自己一席話,才有人依稀想起,確實曾有這樣一個人。堂下眾仙交頭接耳,又是一番議論。

尊者捻著嘴邊的白鬚,一叩審桌,又問:“究竟是如何侍主不力?老實道來。”

綾落緩緩說道:“約摸四千年前,主上傾慕的妖仙夭月不幸墮魔,由主上親賜了一道天雷,本已叫她的魔魂分崩離析,死得透徹了。不想,天界聖物玲瓏心被她含在嘴裡,也一同裂成千百碎片。受著碎片的庇護,夭月的一絲魔魂得以轉世重生。”

“主上卜算卦數得知,夭月的殘魂斷魄寄宿於玲瓏心的碎片中,若是拼好玲瓏,便能借著今生的肉體為夭月招魂返魄……於是,主上便帶著小仙四處苦尋玲瓏心。主上被那魔物的餘孽惑亂了心智,一心只想為魔物復生還魂。小仙屢次規勸不得,反遭主上厭棄,這才被關入湖底。”

綾落的供詞與青青無意中提及的往事大相徑庭,直聽得蓮兮目瞪口呆。

執法尊者滿意地搓了搓鬍鬚,點頭讚許道:“好,你倒是個明辨是非的。本尊再問你一句,你可知道這魔物的一線殘魂託生何地?”

“主上卦象明晰,小仙自然清楚,”綾落頓了一頓,頭也不抬便說:“魔物餘孽今世的肉身正是東海公主龍蓮兮。”

聽到此處,旁坐的眾仙頓時譁然。有人憤憤不平怒斥他胡說八道,有人半信半疑尚在隔岸觀火,更有平日嫉恨蓮兮的,這時忙不迭煽風點火。人聲鼎沸間,蓮兮望著身側的素衣男子,突然低聲說:“你抬起頭。”

綾落想也未想便轉過臉來,隨即又趕忙低頭。

雖只匆匆一瞥,蓮兮卻看得分明,他那雙蛇眼徒有歹毒的模樣,卻深藏了幾絲怯意。

她恍然醒悟,四下環視了一圈,忽地衝著滿座仙友縱聲大笑。她的嗓音本已沙啞,這一聲長笑卻是深從肺腑,震天動地而出,將審堂上下的桌案都撼得顫了兩顫。平地狂風捲起她的雪銀白髮,繚亂好似暴雪撲朔。深雪綿延的中央,她卻赤腳站著不動如山。

傳說中叫人聞之色變的九淵龍嘯,大抵不過如此。待眾人回過神時,已被這狂傲的笑聲壓得喘不過氣來。

封潞身不由己,一雙腿在審桌下篩子似的顫抖不止,她強按住膝蓋,慌忙使起一記眼色,命人堵上蓮兮的嘴。

狂龍的呼嘯戛然而止,無形的壓迫感緩緩消褪。這一次,漆黑的束帶在蓮兮的牙關間系得更緊了,小仙官提腳在她的後膝一踹,她便像斷線風箏一般,無力地伏倒在地。

執法尊者驚魂未定,一時呆怔著不能開口。封潞不滿地指著蓮兮的手腕,怒斥底下仙官:“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封神釘可穿牢固了?為何這孽障還有力氣掙扎?”

幾個天刑司的仙官圍在蓮兮身前檢視了幾遍,惶恐回道:“確實扎牢了……小司也不知是怎麼……”

“罷了,我看她是瘋了,”封潞輕蔑笑笑,下巴尖一抬說道:“各位仙友親眼瞧見了,龍蓮兮一夜衰老,神識混沌,分明就是墮魔的先兆。不瞞各位,幾月前來天刑司揭發她的,正是東海太子漣丞。漣丞是非分明,血緣之親尚且能大義至此,正是我仙族楷模。在座的諸位,比起漣丞又如何呢?”

蓮兮每每將漣丞掛在嘴邊,但凡與她有些交情的仙客,無人不知她與兄長的親厚。封潞言之鑿鑿舉出漣丞來,又以義理相挾,一時讓座下的眾仙有所動搖。即便還有少數心存疑惑的,自問與蓮兮的交情遠不及血緣之親,斷然沒有為她多管閒事強出頭的道理。眾人各懷心思,或是確信不疑,或是隨波逐流,都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嗡嗡嘈雜中,突兀傳來一聲質疑:“這綾落果然是綾落麼?既是漣上仙舉事,眼下怎麼又不見他的人?潞天尊君如此含糊其辭,叫我等如何信服?”

滿堂座席,唯有朧赫一人直挺挺站著,龍冕衣袍全是逼人的黑。

“原來是孟章神君,”封潞不屑一笑,有意揶揄道:“本尊卻忘了,這裡有一人比漣丞更親近龍蓮兮幾分。”

朧赫面色淡然,迎著封潞說:“我旭陽宮中訊息靈通,各位都是知道的。說來慚愧,本君曾利用職務之便打聽過綾落的下落,早前就得知他被囚禁在青陽的黑湖中。一年前,機緣巧合下我與東蓮尊君一道入湖,見得了綾落。那時他被鬱上仙處以業火私刑,面目全非腦袋光禿,只一息尚存。這才過了幾個日子,怎麼就養出一身細皮嫩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