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蕊粉,對著緋顏頸下那些由紅轉青的淤痕拍了上去。
即便順公公不說,伺候聖女的她也瞧得出來,旦凡經歷過男女之事的都知道,這種淤痕是什麼。伺候聖女已有十年的她,卻是第一次看到,皇上竟然會對一名聖女如此,當真是連清名都不顧了。
不過也難怪,這名聖女確實長得太美,倘非聖女的身份,與謫神一般的皇上,倒是極其相配的。
敷了三層粉才勉強把淤痕遮去,嬤嬤的心方定了下來.福身道:
“聖女躬安 !”
終於,是要去了。
緋顏輕輕頷首,慢移蓮步,行至殿廊前,早有聖女專用的輦車行來,輦欄懸掛著白輕縵紗,周垂幡幔。
連日來傾盆洩下的大雨讓宮內尚來不及清掃的甬道積了厚厚的水窪,車輪碾過,有四濺的水花向邊上散去,和著天際依舊沒有止歇的雷聲,一切,似乎,在祭天前,都變得那麼岌岌可危。
但,如今的她,並未再懼怕於那雷。
只是,安靜地坐在車輦內,彷彿被攝心術控制一樣,靜到,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哪怕,即將面對死亡,她卻心無瀾意。
不該再有波瀾。
那三日的相處,只讓她的柔軟愈濃,在柔軟的濃處,往昔的戾寒悄然地平復。
此時,正是日出前七刻,太和宮鳴大鐘,玄憶的御輦亦起駕往圜丘壇。
緋顏的車輦緊隨於御輦之後,兩輦間的距離並不近,可,她卻清晰地看到,明黃的帳慢被風吹起的那瞬間,輦內端做的背影,帶著一絲落寞。
是的,落寞。
這種落寞一併渲染了她的心,而自那晚後,每每看著他,她都沒有辦法抑制眸底有溼意湮上。
她恨他,可,卻並不能停止愛。
肩後那朵合歡,從隱去的剎那,原來,她真實的想法,僅是為了不要他難受,
如果,祭天,是她的命,她避無可避,她不要他難受。
只要問出那一句話,這一生,真的,就足矣。無論那句話的答案是什麼,對她來說,足矣!
哪怕,得到答案之後,仍要耗盡她的血……
不過須臾,行仗便來到圜丘。
鐘聲止,鼓樂聲起,祭天大典正式拉開了序幕。
圜丘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縹緲,光影搖紅,除了林太尉及三名將軍出征東郡未歸,其餘四品以上官階的大臣均俯首於祭壇的兩側。
玄憶由前引大臣導引入幄次,更祭服,迄盥,隨後迎神焚柴,再步上祭壇一層,至香案前跪上三燭香,祭讀禱文甫畢,行三跪九叩禮。
隨後,他方退下祭臺,返回明黃的大帳內。
此時樂奏,舞千戚舞。
在這陽剛味濃重的千戚舞中,緋顏一步一步走向明黃的大帳前。
舞驟停,隔著香菸的裊繞,她看到冥霄稟完祭詞,退至側邊,而她,走到他方才跪俯的位置,依禮跪拜下去。
行的是三跪九叩之禮,每一跪每一叩,心底的滋味只有自己明白,縱有內侍撐著傘,可,跪拜的蒲團仍被雨濡溼,在時斷時續的雷鳴電閃間,周遭的所有都被風雨搖曳地有些支離破碎。
但,還有些什麼,會亙久如往昔罷。
禮,終於還是行罷,她微微抬起眼眸,明黃的大帳,遮得那麼下,她僅看到,那九龍騰壁的雲紋袍襟隨著風,輕輕地拂動了一下,除此之外,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一旁兩名宮女在她起身後,已然站在她的身後,她還是要起身,起身間,玉臂輕舒,外面那襲血色的緋紗悉數地被兩名宮女褪下,僅餘,裡面雪白的祭天長裙,蜿蜒地拖在即便鋪著火紅的毯子,依舊泥濘的地上,不過片刻,那雪白的裙襬上,亦是著下汙泥點點。
冥霄望向她,眸光裡,依然蓄著儼然若那日的笑意,她對上他的眸光,眸底惟有一片寂冷。
她知道,冥霄這一次,斷不會讓她獨自走上祭臺。
否則一切的安排就沒有了意義。
果然——
“皇上,臣有稟 !”
“準。”玄憶的聲音隔著雨霧飄來,有那麼一絲的不真切,不過一字,辨不得任何的情愫。
“今日為血祭上蒼.還請皇上,親陷祭臺,再頌祈天禱文!”
“準。”依舊只是簡短的一字,誰都沒有看到,明黃的帳慢內,玄憶的唇邊此時,亦露出的弧度。
明黃的帳慢被內侍向兩邊綰起時,玄憶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