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的途中,心中充斥著濃濃的挫敗感,再想起陳沅江的縝密難懂,不禁搖頭嗟嘆,涉世未深的思維怎能贏得了那顆滄桑無情的殘酷之心?
蒼白無主間,卻聞有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回身觀之,只見一形容質樸的侍從氣喘絮絮地跑來,在我面前驟然停下並鞠躬恭聲道,“陳姑娘,老爺吩咐道由您一人前往‘靜軒’接大小姐出來,此事萬萬不可假託於他人,萬望切記!此外,老爺還有一言讓我告之於姑娘,‘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還望陳姑娘能諒惜於他。’”
語畢,他便躬身在前方引路,目光謙卑而又溫和。
我卻怔呆了,良久都不能言語……
陳念娉從“靜軒”出來後的第六日,便有宣詔其入宮的聖旨到來,言曰,“茲有陳氏之女念娉,鍾翠明毓,澹鍾皓美,淑向外昭,固能微範夙成,今聖隆恩寵,可晉妃位,賜號為‘念’。”
……
冬之韻味漸漸荒涼、濃重,娉折湖遠處,槭樹紅葉隨風旋悠飄零著,紛紛落於灰色的卵石幽徑上,蕭肅幹褐,再憶起陳念娉的選擇與決然,心有所感,一闋惋然慨嘆的詩句便洶湧而出: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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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元年冬,丁零進犯,陳沅江、陳明峻父子遵應皇命赴往祈州重鎮辛郡抗擊外侵,而在其出發之前,沈熙昊為表“誠心”與“聖恩”,竟忽略天闕之根深蒂固的禮法國策,冒先朝之大不韙,直是以盛大奢華的禮儀在玉華門親迎陳氏之女念娉入宮為妃,而自古以來皇帝之嬪妃品級,都是官家女子經選秀後在後宮中步步晉升所得,不得直接晉妃,更毋談由皇帝親迎——即便是明軒帝之寵妃柳氏,入宮之初的品階亦只是貴人而已。
據說當日沈熙昊歡喜之至,並以古詩《有女同車》自喻,曰: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不知道沈熙昊是否真的如眾人所形容的那般欣然愉悅,只是陳念娉的喜色我是明瞭的,震撼絕然又若淨空彩虹,那種笑容是怎樣的美麗婉約——如同陽光般耀眼奪目,令人屏息;那種風采又是怎樣的卓然飄逸——如同奇葩般絕世光絢,令人驚歎!
我亦不知道沈熙昊到底有如何異世決絕的魅力竟使陳念娉至此,只是聽聞畢陳念娉的情意與執著後,心中一直惶惑不安著,為陳念娉的命運,亦為陳家的未來——在外人看來,陳沅江不僅手握重權,而其女又甚得帝寵,聲焰榮耀如日中天,無人堪比,可是,月盈則虧,其中的辛憂又有誰能知曉瞭然?
雖然表面上,陳念娉是以前所未有的恩寵入主了章華宮,然其中的緣由我卻異常明晰——如若不是陳沅江的妥協,陳念娉此刻恐怕還尚在“靜軒”內“閉門思過”。
我不明白陳沅江為何會在與我爭執之後改變了注意,然而他讓侍從傳遞的語句卻一直在我心頭動盪纏繞,究竟是為何意?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難道,難道陳念娉入宮真的是一個錯誤?
憶起當日對陳沅江所言的凌厲重語,再想起今上沈熙昊之不堪言行,不禁愧意橫生,陳念娉終究還是在我的相助之下入了後宮,入了那個已知的兇險棘途!
如此,陳沅江對我定是有所怨怪的吧?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湧出不盡的愧疚和恍惚,可當我終於下定決心給他道歉之時,他卻已經主動請纓前往辛郡討伐丁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清風幽幽
意識半明半滅,彷彿是在春意蔥倩的原野上,又似在香和繚繞的梅林中,還若在煙霧輕漫的山谷裡,我一直在其中尋找徘徊,左右盼顧,又仿若在做一個長久不息的夢——一個集結愁怨、期盼、明華、芬芳以及朦朧為一體的繾綣悱惻的夢,幻虛瑰彌,清華縹緲,而這個夢境中自始至終卻只有一人。
金烏西墜,雲興霞蔚,花露輕寒,一人的身影漸漸清晰光華,暮光下,他那頎秀俊美的輪廓分外靈澈出塵——他定定地凝觀著我,眸子明瑩灼麗,間或有清淺的水霧幻變流轉,柔和而又溫暖:“裳兒,我想念你。”
我欣然歡悅,隨即朝那抹秀逸的身姿迎去……
忽然,一絲尖銳的疼痛滲遍了全身,驀然,眼前明媚馨暖的景緻俱轉化為一片空洞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