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盡的氣度和芳澤,而整幅畫卷的靈翠嗟嘆之處便凝聚在那瑤琴四周飛舞著的翩翩彩蝶上,幻美瑤碧,空靈動人。

復細觀之,才覺此畫卷的筆工精湛,線條純練,彷彿若一氣呵成,但整幅畫卷又處處浸繞著濃深的戀慕情感,致使琴聲雖不能晰也,美妙之樂符卻躍然於紙面,栩栩如生。

畫幅左下側還有題詩,字跡蒼勁透力,曰:“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再往下視之,心情則不禁沉重蒼白起來,“洛神之歌賦兮,吾感念甚深也,心震盪久難息焉,思慮之遂作畫一幅以遙念佳人。景浩元年三月廿五申時,非濛字留。”

“非濛”乃陳沅江表字,驀地,海藍色“犀型”瑤琴上那模糊可辨的百合花細紋印入了眼瞼,我的心頓時刺痛酸澀起來——

這幅圖卷的主人竟然…真的是母親……

“這是…我初見你娘之時的情景,其身姿縹緲華琚,翩若驚鴻,又仿若洛神仙子,的確讓人…刻骨銘心。”陳沅江似是明曉了我的疑問與嘲弄,絮絮而言道。

我回轉視線,只見他已抬起頭來,專注地望著母親的畫軸,目光炯炯,面容卻晦澀難懂,“你孃的瑰姿清逸,天下的女子皆無人能及,然而,這樣的柔美賢淑我卻終究失去,實在是…造物弄人。你娘獨自將你養大成人,定然是懷有…許多的怨忿與悲愴,想必這樣的孤涼陰鬱對你亦有莫大得影響,自你進入陳府幾近兩載,生硬冰冷,心事重重,年少女子的歡樂單純全然不見,我想,你必是憎恨於我的罷!?”

我不語,心中的激流、波濤卻然氾濫猖狂,長久不息。

他輕嘆一聲,遂將目光鎖於我身上,“你性格漠離,堅強自主,不似你娘般婉約柔娟,不過,如此亦…甚好,娉…你娘亦該安心了。”

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恨終於被陳沅江的“平靜”引動,我勾起唇角,冷厲地掃過陳沅江,譏諷道,“刻骨銘心?原來你‘刻骨銘心’的代價竟是我孃的一生悲苦和鬱鬱而終!?”

我的責問讓他有些急躁,“這個…你無需瞭解。”

而聞畢他這個充斥著陌生與距離且不肯擔當的答案,我的怒火則一下子高漲起來,“你,不僅世故殘酷,還尤為冷血無情,當年,你為能鞏固權勢,遺棄尚有身孕的孃親而迎娶誠王沈為的女兒‘倬瀾郡主’,如今又怎能不會捨棄了陳念娉而增加你‘定北大將軍’的聲望和威懾?我娘何其無辜,陳念娉又何其無辜?”

瞬間,陳沅江的臉色暗沉緊繃起來,滿面含霜,眼中的怒火亦開始騰騰燃燒,可他卻還不發作,極力地隱忍壓制著。

待提及母親的陰鬱悲情,我的憤怒便不可終止,“本為無心無意之人,卻事事處處展現你的痴情緬懷,我只有一言,如今你的憑弔、追思、後悔已無有任何的意義,我孃的怨恨,我孃的委屈,我孃的心酸,我統統都要討回來,一點一滴,分分毫毫。而我,亦不會諒解於你,永遠都不會,我…恨你!”

將這些長久糾結於心的忿懣吼喊出來後,整個人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我鎮定坦然地瞪著陳沅江,眼神倔強而又凌厲。

也許是被我的言辭所激怒,陳沅江似乎終於發作,只見他拂袖而起,捲起書案上的筆硯畫軸,拋入了半空,動作卻驀地停留靜止下來,良久,他緩緩地將所持之物擱下,搖頭長嘆,“你到底還是…年輕氣盛,用目觀物只了浮表,用心視物方能曉其真相的道理你還不曾深透,我倦了,你且…先下去吧。”

我的心火更盛,“你,這是在逃避,在推脫!你…根本就是忘記了我娘,忘記了你最初的堅持,對我孃的記懷…亦只不過是你‘道貌岸然’的偽裝罷了。”

憂傷萎然間,忽然憶起此番前來的目的,“我娘…悲涼一生,卻尚有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來相靠,而陳念娉呢,你唯以自豪的親生女兒,卻被你無情地責難懲就。感情何其無辜,素紋何其無辜,孩子…又何其無辜,竟致使多人受連,你的所作作為…確實讓人心生…寒意。”

陳沅江的臉上卻已不再有情緒波動,只見他又重新坐在了書案前,旋即目光便專注於書冊之中,平靜而又沉寂,望著他那孤傲漠然的身影,激昂的情緒攸地萎癱降落,片刻,只得絕望悽惶地退了出來。

待出了書房,我便後悔不已,此番所來本是為陳念娉求情,最終卻爭端盡起直至狼狽退出,如此,陳念娉的處境將更為難卜難測,擔憂之心不禁更切更濃。

無措恍然地行在返回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