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山放炮,別家的男人都害怕不敢去幹,阿德的父親主動請纓,去鑽炮眼埋炸藥,他的母親幫襯著放雷管和引線。在打涵洞的時候,阿德的父親將炸藥放多了,把整個山體都給炸了下來,將他兩口子活生生地給砸成了肉醬。
當時擔任爆破組長的何鳳山和村裡人將他父母的遺體用鏟子剷起來,裝進了棺材,一塊埋了。那時候,阿德才剛剛丫丫說話,窩在蘿兜裡哇哇大哭。父母去世後,村裡的鄉親輪流照顧他,有奶的少婦給他輪著餵奶,沒奶的人家就幫助他家種地,給他打糧食。
等到阿德跑得動的時候,村裡的大多數爺們都成了他的爹。爹多了,娃兒反倒是不好管了。連吃飯都要扯火閃(當地話,意思是沒有保障),更何況讓他去讀書。阿德跟著村裡的孩子,在村小裡旁聽了五年,大字不識幾個,脾氣反倒是見長。以前稀罕他的老一輩人,老的老,死的死,自家都活得不痛快,也就更加顧不上他了。阿德像野草一般在村裡長著。
與他大小同齡的幾個村友,見他成天無所事,便鼓動他,跟他們的親戚老表出去打工。阿德聽信了他們的話,也覺得在村裡闖不出什麼名堂,便打著鋪蓋卷,與那些外地打工的人吆吆喝喝地登上了南行的火車,去了沿海城市。
阿德出去打工那年,才12歲。靠著村長開的介紹證明,方才與大夥一起進了一家日本人開的廠子。
這是一家電子裝置加工廠。阿德每天干的活,就是往二極體上,纏銅絲。每幹一個能夠掙五分錢,剛開始的時候手腳不靈光,掙不了錢。後來,阿德學到了竅門,別人每天完成200個,他能完成350個。日子長了,他學了幾句日本話,跟著管廠子的日本主管混熟了。阿德心裡就不安分了,他嫌錢掙得太慢,太少。每個月,給日本人孝敬了菸酒,兜裡就沒幾個剩的了。
阿德尋思著想幹點別的手藝,但他大字不識幾個,日本主管給他調整崗位,他又做不了太專業的技術活。看著錢,掙不了,心裡乾著急。沒過多久,與他一起進廠的親戚老表嫌日本人太摳門,管得又嚴,不自由,拉著一些工友,零零散散地扯著慌都跑去了別的工廠。
廠子一下缺了不少人,日本主管心裡很著急,擔心生產跟不上。找到他,問他能不能拉點人過去。阿德一拍腦袋,靈光一閃,想到了來錢快的辦法。他與日本主管草簽了勞務輸送協議,做起了勞務輸送的買賣。
幾年下來,阿德將四鄰八村的青壯年都給鼓搗了出去。靠著勞務抽成,阿德活得很滋潤。有錢了,阿德出手也大方。回到村裡,大包小包地給那些當年幫過他的人送禮,也算是衣錦返鄉。
村裡人見他掙到了錢,都鼓動他成個家。親戚老表們也給他介紹了不少,談是談了,耍是耍了,錢也花了,但阿德還是光棍一條。用他的話說,不對眼啊,不來電。
又過了幾年,年紀漸長,阿德拉人口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僅在村裡拉,還在鎮上租了一個門面房,辦起了聯絡點,掛了一個牌子。美其名曰:勞務輸出公司。
等到春節,打工的人群潮水一般地往回湧。扛著大包小包的農民工,拖家帶口地回家過年。這是一年中,阿德大展拳腳的時候。他在鎮上僱了幾個高中畢業生,滿大街地給他發傳單,打廣告。四處挖人的牆角,拉別人的客戶。
很快,阿德掙錢的門道,被當地的老鄉摸了個透。一些有頭腦的年輕人,跟著他學,也在鎮上做起了拉人口的生意。少不了與人搶生意的時候,阿德的拳腳在村裡還行,但到了鎮上就不夠看了。為了錢,那些小青年隨便掄起一把菜刀,都能殺紅眼。阿德有些怕了,生意自然也就做得很憋屈。加之,經濟危機,日本人的廠子大量裁員,阿德失去了靠山,生意更加不好做了。索性關了鎮上的鋪子,摘掉了勞務輸出公司的牌子,打著甩手,又回到沿海城市四處“海漂”。
漂來漂去,阿德還是光棍一條。轉眼,阿德快滿三十了。這年春節,阿德回到鎮上,招呼幾個朋友,到酒館裡小聚。
酒過三巡,館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香氣,一個穿著白色風衣,身材修長,面容俊秀的女子,翩翩然地走了進來。阿德瞬間來了電,呆呆地看著那個女子。那女子見他呆裡呆氣的,朝著他明眸一笑,“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哈!”
館子鬨然大笑,阿德羞得滿臉通紅,趕緊埋下了腦袋。朋友見他不好意思,誠心想看他的笑話,便鼓動他去給那女子敬酒。阿德拉不下面子,硬著頭皮,提著瓶啤酒,走了過去,與那女子搭訕。
那女子有些詫異,問他想幹嘛?阿德酒壯慫人膽,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