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餘香和何鳳山,趕到何耀山家裡的時候,這裡早已經圍滿了村民。不少人都在低聲哭泣。餘香和何鳳山連忙推開人群,衝了進去。
偌大的院子,股股鮮紅的血跡從院子門口,一直延伸到堂屋。
走進堂屋,何耀山的親侄兒、侄女們守著兩具血淋淋的屍體,嚎啕大哭。見餘香和老書記走來,哭著讓開了身子。餘香剛伸過腦袋,眼前的一幕,幾乎讓她暈倒過去。昨天還和她有說有笑的何耀山老爺子,腸子和肚子被人用刀捅了一地,股股的血水已經浸透了堂屋裡的泥地。而他那個即將讀初中的大孫女,被人砍斷了脖子,仰著小腦袋瓜子,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門檻,那雙失去了生機的眼睛,不甘心地鼓鼓地睜著。
臉色鐵青的何鳳山見到眼前的一幕,老淚瞬間就噴了出來,他猛地一把推開餘香,撲了過去,抱著何耀山已經冰冷的身體,使勁的搖晃,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來。“耀山啊,耀山,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啊!”
“你可不能走啊!”
......
何耀山和何鳳山,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幾十年來,他們相互幫襯著。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兄弟情義。他一遍一遍的痛苦哭喊,把所有人的心都喊碎了。屋裡屋外,哭成了一片。
餘香使勁地撐著門房,不讓自己倒下去。她從未看到過如此殘忍的畫面。那股股殷紅的鮮血,讓她不住的顫抖。
等到鎮長帶著民警走進來,她一把拉住鎮長,流著淚,連連懇求道,鎮長,一定要找到殺人兇手,我們得給他們報仇啊!
鎮長推開她的手,來到了何鳳山的身邊。看到瞬間衰老的何鳳山,鎮長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何鳳山與何耀山的感情,他很清楚。如今,何耀山慘遭毒手,在場最傷心的人,莫過於他。看著何鳳山,嗓子都哭嘶啞了,他沒有制止他。他知道他心裡難受。他點燃一支菸,塞進他的嘴裡,拍了拍他的肩膀哽咽地說道,哭吧,多哭一會兒,免得憋在心裡。何鳳山哆哆索索地使勁抽了一口,嗆得眼淚嗖嗖地流。良久,他緩緩地伸出手,抹上了他們爺孫倆的眼睛。無言地站起身來,拉起何耀山的侄兒侄女們,在餘香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了堂屋。
鎮長連忙朝民警點了點頭,民警當即把現場管控了起來。
等到民警將現場勘查完畢,看著被抬出來的屍體,所有人都轉過身去,不忍心再看一眼。
從何耀山的家裡回來,何鳳山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關了一夜。餘香和餘珍珍守在門外,陪著他哭,陪著他掉眼淚。
第二天,事情終於有了眉目。民警傳來訊息,作案的人是鄰村的阿德,這是一樁情殺案。在殺了何耀山一家之後,阿德逃回了家裡,在家人的勸說下,到派出所投案自首。派出所當即將阿德進行了逮捕扣押。如此驚天大案,震驚了小鎮。甚至讓不少膽怯的人,都在噩夢中驚醒。
事情的緣由,還得從何鳳山的兒媳秦芳與阿德的不倫之戀說起。
阿德,是個孤兒。從小死了父母,吃著百家飯長大。沒出去打工之前,他是村裡出了名的混頭子。脾氣暴躁,愛打架,特別喜歡欺負那些跟他耍橫的人。在他的世界裡,窮得沒有一條幹淨的內褲,但卻擁有一顆無比狂野的內心。沒飯吃的時候,別村的乞丐,是端著碗磕著頭要飯,而他則是挺直了腰桿,大大方方地走進人家的廚房,端起人家炒好的飯菜,大大咧咧地端上桌子,與主人家坐一起,推杯把盞。大哥大嫂、叔叔伯伯,攀脖子拽腰桿,趾高氣揚地說,“今兒你們家的飯菜做得好,我自個給添了副碗筷,也來嚐嚐鮮。”
大多數人家都知道他的秉性,也不跟他急,反倒是招呼他多吃點,好長身體。遇到家裡來客人了,還主動給他介紹這是誰誰,什麼地方來的親戚。極個別窮人家看不上他,也不敢攆他走,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催著他趕緊吃飯,吃飯好早點下地幹活。阿德也不是不識時務,誰人家對他好,他也總是記得。偶爾從田裡捉了泥鰍、黃鱔,冷不丁地給人家甩到廚房,讓人家嚐嚐鮮打打牙祭。實在是沒東西拿出手,農忙的時候,他就去幫人家搭把手,乾點農活,算是還了人家的情。
阿德一直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時辰和月份,問村裡的社長也說不清楚他是哪月哪個時辰出生的,反倒是對他父母離世的時間記得很清楚。阿德的父母,何鳳山也認識。他們是在魯班修人民渠主幹渠,被垮下的山體給砸死的。阿德的父親是個石匠,有一副好手藝,能把打出來的石頭雕刻成藝術。村口蹲著的那兩頭威武雄壯的大獅子,據說就是他父親的手筆。修人民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