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春被一擼到底,成了愛衛辦一名普通的職工。
生活和工作重新回到原點,他並不甘心。時不時的借酒消愁,一醉到底。
他的小女朋友還在鎮鄉上,他已無力將她調到身邊。
農村的家,他已經回不去了。
侯家村的臉面,被他一時失足都踩到了泥塘裡去了。父母僅有的幾分驕傲,被無情的諷刺打落塵埃。老父親的話不多,但目光如刀,刀刀紮在他的心口上。自從老父親來看過他一回,他便害怕再看到他的眼睛。而一貫怯弱的老母親,人前人後顯得更加的卑微,似乎被人當成了賊,成天埋著腦袋,自怨自艾。
長年累月的勞作,白天曬太陽,晚上挖星星,老父親瘦弱的身體更加地彎曲,之前的筲箕背,已經快要駝了。老母親則越長越矮,隱隱比老父親矮了半個身段。
將老父母送到旅遊汽車站,看著他們來時扛著大包小包,走時打著空手,空蕩蕩的複合肥編織袋,穿過安監站。在老父親彎腰的那一剎那,侯春再也忍不住扭過頭去,不願再看那痛苦的背影。
父親的性子一貫如老家的冬水田,沉得住月亮,也託得起太陽,從不多言多語,把滿腹心思都種在田上。任憑多少人的足印和牛的蹄子踩過,他都悶著不吭聲。
但聽母親說,他被拿下之後,他破天荒地大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擦乾眼淚,紅腫著雙眼,拉著母親張羅家裡的新打出來的米麵,收羅了一大口袋,都給他送到了城裡來。臨走的時候,老父親站在他的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啊!你多保重!”
這是老父親為數不多,與他說過的話。但每一字,都重重地砸在侯春的心上。侯春差點一頭跪在他的面前,但卻把他一身的蠻力給緊緊地拖住。
他拉著遲遲不願意離開的母親,拽著她的胳膊,連拖帶拽地將她拖出了家門。侯春連忙叫了一輛計程車。這要是放在之前,老父親是捨不得兒子花這份閒錢的。從侯春住的小區,到旅遊車站,老父親很清楚要八塊錢。八塊錢,幾乎就是家裡的老母雞下蛋半個月的工錢。
但這次他沒有阻止,而是靜靜地陪著侯春,將他們送到了車站。
過了安檢站,侯春跟著他們走進車站,目送著他們登上了回鄉的中巴車。老父親轉過臉去,頓時泣不成聲。
等到車開出車站口,侯春跑到路口,隔著車窗,遠遠地看見,老父親和老母親伸出了黑黑的腦袋瓜子,朝著他使勁地揮手。“回去吧,你還有工作!”
母親的話,拖著長長的尾音。“回去吧,你還有工作!”
等到車開遠了,侯春的耳邊還回蕩著母親憋紅了臉,使勁大喊的聲音:回去吧,你還有工作!
從旅遊客運站回來,一路上侯春的腿腳都是軟綿綿的。母親的話,咬得很重,重得他都抬不起腿來。
一步錯,步步錯,他還能回得去嗎?
愛衛辦也在政府大樓裡面辦公,儘管時不時地要遇見餘香,侯春都下意識地躲得遠遠的。他怕見她。
作為傳統農業縣,愛衛辦承擔著環境衛生和文明建立的工作。按照50萬人口現代城市的規劃佈局,梓縣更加渴望能夠得到體面的認同。
環境衛生和文明建立,梓縣一貫很重視。
文明建立連年創,年年評比,縣上的目的很明白,要透過建立來提升人的文明素質,同時藉機提升城市功能設施。愛衛辦作為牽頭協調部門,人並不多。僅有主任和三名工作人員。侯春當過鎮鄉長,在辦公室裡顯得很尷尬。大多數時候,為了不讓主任難做,他都只是去點過卯,遇到事情才按照安排去做。
餘香主要分管農業和示範片的工作,與侯春再次交集的機會很少。每次遇見侯春,餘香都想跟他打招呼,問問他的情況。畢竟,他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多少還有點感情。但侯春每次都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跑得遠遠地躲著她。
餘香回到示範片,當即召開了示範片的幹部大會。主題相當的明確:高舉開放大旗,創新發展再出發。
這次會議不亞於呂書記當初的千人大會。
“同志們,在座的很多同志都很清楚,示範片的建設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期。我們現有的產業還存在優而不精,精而不響,響而不亮的問題,融合發展的層次和力度也還存在很大的困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呂書記給我們出了一個命題:抓好一塊肉,還得做好一盤菜。這塊肉怎麼抓,菜怎麼做?做出什麼樣的肉,能夠端出什麼樣的菜!我認為,我們要做到這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