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他得自個先給自個打一副棺材。
何老六一口便應承下來。他懂得老規矩,老爺子的事情他不敢假手於人,而是自個到自家的草山上挑選了一棵抱大粗的老柏樹,與林業站的人打了招呼之後,選了一個良辰吉時,帶著一匹紅布,將老柏樹包裹起來,敬了香錢,方才砍倒拖回去。連夜破開了樹皮,晾曬了幾天之後,才擺好傢伙什,定好墨線,一斧頭一刨子地進行刨制。等到做好棺材,么爺自個拿起漆來,一遍一遍地細細刷上黑漆。棺材完全做好之後,敬香祭祖,放了鞭炮,放進自個的衣缽,方才抬進堂屋,放在了屋裡的右邊。
餘香在市醫院又住了一個多月的院。
沒等到她出院,市裡組織的整治風暴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掃落了一大批平素裡趾高氣揚的塵埃。那群膽大包天,狗急跳牆的黑手,也沒能逃脫法律的嚴懲。
等到林虹親自把事情來龍去脈講給她聽,她卻沒有一絲的驚喜和感動,反而心裡沉甸甸的。林虹肩上的擔子很重,將來這樣的事情還少不了。她不過是恰逢其會,受到了波及和牽連。而她呢,在市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她清楚地知道,她這個老師是外柔內剛,要說她和何大海是一根筋的主,其實與她比起來,他們只能是小巫見大巫。她苦笑地朝著林虹笑了笑,老師,讓你操心了。
林虹擺了擺手道,你這是代我受累,我累點沒啥,苦的卻是你。老師心裡很過意不去啊!
“你是的老師,也是我引路人。我相信你!”
林虹感動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聲音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這段時間,她的心口上始終懸著一口堰塞湖,堵得慌。她並不是一個冷血的人,相反她是個很感性的小女人。在外人看來,她大權在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看似很風光。但只有她和餘香才知道,越是到她這種位置,越是不好過。她甚至後悔過,她不該來趟這趟渾水,她依然做她的學問,那該多好。但組織上既然這麼安排了,自有他們的道理。她也從來不是遇到困難,就打退堂鼓的人。相反,越是困難,她越想要去克服。路是人走出來的,既然男人們能夠闖出來,她為什麼不行。
良久,餘香猶豫地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開口勸道,老師,你就別再跟自個較勁了。你也該找個男人了。
林虹詫異地看著她,瞬間瞪大了眼睛,很快又垂下了眼簾。餘香的話,觸及到了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不是沒有戀愛過,相反她比一般人還要愛得深。她的愛人,是一名考古學者。原本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但一次意外,他卻永遠地消失了。連句最後的遺言都沒有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