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將整間醫館包下,甚至連幾個藥僮都暫時趕去別處,只讓鄭大夫的孫女留了下來。 他是想打個時間差,趁著原澈等人還在返程的路上,先儘快替微濃治傷。等到原澈一行走到黎都附近,寧王就會得知微濃不在隊伍裡的訊息,屆時她的傷勢必已好轉,他可以再帶她轉移別處,至少保她不會被寧王捉到。 既有鄭大夫為微濃診治換藥,他也稍感放心一些,在眾人的勸說下休息了兩個時辰,不過也睡不大安穩。起身之後,天色已晚,可微濃仍舊高燒不退,口中還開始囈語不止。雲辰見狀焦急不已,忙將鄭大夫招來詢問情況。 “稟大人,這位姑娘傷口化膿嚴重,高燒不退,今夜最是兇險……請大人有個準備。”鄭大夫實話實說。 雲辰心頭一抽:“她不過就是落了水,肩上中箭,何以會如此嚴重?” “據小人查探,在中箭之前,這位姑娘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大概……大概……”鄭大夫吞吞吐吐。 “大概什麼?”雲辰凝聲質問。 “大概先前服用過藥物,勉強支撐精神罷了。”鄭大夫亦是心生憐惜:“有些藥物能在短時間內將人的體力精力發揮最大,但過後對身子的損害不可估量……這位姑娘,顯見是用藥過度。” 用藥過度……雲辰倒吸一口氣,沒再說話,揮手屏退鄭大夫:“我知道了,多謝。” “呃……小人就在外頭守著,若是姑娘有什麼不妥,您儘管吩咐。”鄭大夫說完這一句,便恭恭敬敬地告退。 是夜,雲辰陪著微濃枯坐一宿,直至天色漸明之時,他才從屋內走了出來,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十名親信全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微濃是誰,見他滿面憔悴之色,忍不住勸道:“主子,留不住就別留了,她原本就是……早該死的人。” 雲辰沒有接話,只目視前方,沉聲吩咐:“看好屋子,除了鄭大夫之外誰都不許進去。若有違者……”他眸色閃過一絲陰鷙,沒再往下說。 是他射了她一箭,導致她性命垂危,他怎可能放手不管?雲辰目光掃過幾名手下,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徑直邁步離開醫館。 半個時辰後,他拿著一包東西返回,命鄭大夫煮了藥。微濃服用之後高燒漸退,待到翌日清晨已經完全退了熱度,出了一身汗,人也幽幽轉醒。 睜開雙眸的一剎那,她看到雲辰的臉,他就撐著額頭在她枕邊休息,想必是累極了,眉目緊蹙、面色憔悴。微濃動了動四肢,想要起身,雙臂剛剛使出點力氣,雲辰便驚醒過來。 四目交投,彼此都沒移開目光,雲辰的喜色浮於面容之上掩飾不住:“你終於醒了。”他伸手便欲往微濃額頭上探去。 微濃偏頭躲過,勉強坐直上半身,低頭看了看肩頭傷口。那裡的繃帶已經拆掉,傷口裸露在外,被一片綠色的藥汁全部敷蓋,藥味刺鼻難聞。 不止這藥味難聞,微濃渾身上下都很難聞,河水的腥氣撲鼻而來,她忍不住娥眉微蹙:“多謝你救我……我想沐浴。” “你高燒剛退,再等等。”雲辰耐心回答。 微濃沒再堅持,抬眸望向窗外,遲疑著問:“這裡是……豐州?” “嗯。”雲辰沒多說。 前日受傷之時,微濃隱約知道自己被人所救,還曾聽到過雲辰和原澈的聲音。眼下自己能在這般敞闊的屋子裡休息,沒有遭到拘禁與虐待,也沒有隨軍趕路,不想也知,一定是在原澈的地盤。 那麼幽州府一戰的勝負,她幾乎可以完全斷定了。 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與欣慰,反而覺得滋味難言,煞是諷刺。她代替聶星痕出征,擾亂了原澈和雲辰的心思,為燕軍突襲爭取了更多機會,可寧軍事敗,她卻被敵人所救。 這個時候,她更寧願自己身在牢房,而不是如此難堪地面對雲辰。 “世子呢?”她沒話找話。 “回黎都覆命了。” “寧王可會怪罪他?” “怪罪是有,總不致死。” “為何救我?” 雲辰有問必答,卻敗在這一問上,答不出一個字來。 正順六十一年十月,微濃和原澈上孔雀山尋書,自此一別,彼此已近四年未見。這四年裡,他們都經歷了很多,有些傷口漸漸平復,有些事情漸漸想通,但有些心情依舊翻波。 越是想要傾吐什麼,越是無法開口,兩人靜默半晌,最終,還是微濃先開口,神色堅定:“待我傷好之後,就隨你去黎都覆命。” 雲辰一聽這話便知,她是鐵了心要對他“公事公辦”。
第319章:劫後餘生(二)
雲辰蹙眉看向微濃:“難道你不怕死?” “我不想欠你,”微濃直白言明,“等到了黎都,我會想法子自救,你不需再插手。” 她想激怒他,可惜沒能成功,他依舊冷靜自若:“你見寧王,無非是想說動他找到連庸,甚至逼我交出月落花……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心思被識破,微濃垂下眸子,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