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開始時的幾個問句,莊禹在整個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過,這時候抬眼看向她,滿目都是心痛和悔恨,她看得清楚可是不許自己想太多,即使他說:“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坦然的張開時雙臂,自由自在的樣子:“因為我一個人也可以。莊禹,苦一點也沒什麼,這些年的經歷告訴我,靠人不如靠己。”
“你應該也有切身的體會吧?自己強大了,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我是別人嗎?”他在背光的角落裡攥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畢露,差點就要問出口了,可還是咬牙生生忍住了。都說男人寡情,可他覺得這世上最最薄情的怕是女人,都是這樣,一旦決定了離開,立馬走得利利索索的,萬水千山也擋不住她們的腳步。
他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不遠處高樓林立,可她沒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分開四年,他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後悔。莊禹拿過她辦公桌上的煙,迅速的點了火吸上一大口,直到嗆人的菸草味沁入心脾才覺著找回了自己,他閉了閉眼,將心裡的話整理了下,“我一路奮戰,熬夜拼命,不過是為了再一次遇上喜歡的人的時候,能夠無所顧忌地留住她。年輕時犯下的錯誤,代價太大,一輩子經歷一次也嫌多。”
他艱難地喊出她的新名字,說,“唐沁,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她一口回絕,“分開太久,我已經忘了回去的路該怎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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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楠到底也不知道週一凡怎麼樣了,那天后來梁星迴電話給她說不用擔心,不會有事。她淡淡地答應沒有更多的話追問,那邊反而有些侷促了。梁星真的很少正兒八經地講話,他說,顧瀟楠啊,有些事情總是計較著沒意思,太倔了傷人傷己。
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反駁,只點點頭說“嗯”,梁星猶豫了很久終是化成了一聲嘆息,“我就是想告訴你,週一凡應該比你想象的要在乎你。”
顧瀟楠蹲在陽臺上摸了摸小颯的腦袋,小傢伙滿足的直哼哼,她輕聲笑,滿足又疲憊,她其實願意相信梁星的話,可是又能怎樣呢?那也只是“在乎”而已,一個連愛你都不願開口的人,她也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去重新和他在一起。
她想起周小舟寫在專欄上的一句話,說“這世上的情愛奼紫嫣紅,可她們偏偏獨愛最艱難的那一種。”可不是麼?年輕的時候,端坐在井裡以為就能見到全世界,那種不知所謂的勇敢和堅持真是……害人不淺。
第二天她去公司上班,小朋友們見到她都圍了上來,問她有沒有一手資訊。她學著他們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抱肩撇嘴,“我怎麼會有?”
“平時不就顧姐跑‘錦榮’跑得最勤嘛?沒聽到什麼風聲嗎?內部訊息一類的,有沒有?”
“這個嘛……”顧瀟楠狡黠地掉他們,“還真……沒有!‘錦榮’不過是旗下的酒店,能有什麼內部訊息?再說了,姐姐我是去幹正事兒的好伐?趕緊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她和同事坐在一起討論廣告案將要首位的部分,沒一會兒一群人又坐在一起八卦,“說真的,周氏能不能過這關還難說呢,聽說週一凡也被帶走了。”
“那要是周氏完蛋了,我們的廣告不就白做了。”
小姑娘一開口,四周頓時落地無聲,人人都在心裡思忖過這個問題,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顧瀟楠環顧了四周,用筆敲了敲桌子,“好了啊,八卦到此為止,繼續幹活兒吧。”
“顧姐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她一手握著筆在紙上記著要修改的地方,一手將鬢角散落的碎髮塞到了而後,“怕什麼啊,說說看唄?”
“怕周氏完蛋,怕單子泡湯,怕我們的努力都白費。”
這下辦公室裡真的是一點點聲音都沒有了,顧瀟楠依舊在紙上記著什麼,聽到這兒連頭都沒抬,拉過旁邊的手機裝模作樣的刷了下新聞:“好像還沒有周氏要倒的訊息哦。”說完又努努嘴指向黃總的辦公室,“那裡面的人都不怕,你怕什麼?退一萬步講,就算周氏真的垮臺了,工資是黃總給發又不是去周氏領。孩子們,作為大姐姐有必要教教你們:做好自己的事兒就已經很棒了,不該你管的事兒別操心,你操了也沒用!”
話音剛落,有人給面子地笑出聲來,原本還有點緊張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她深吸一口氣埋頭搓了搓臉,和年輕人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這樣了,不小氣不記仇,沒有小心思不用職場鬥爭,她趴在桌上看著又聚在一起討論效果圖的同事,難受又安慰。
她拉開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