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跳下車。背對著肖嚴,沉聲道:“跟我來。”
然後向一家旅館走過去了。
**與龐飛鴻也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跟上李真的腳步。
“少帥”在路中間,在昏暗的路燈下站了幾秒鐘,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
因為他之前剛剛設想過倘若李真要將自己綁起來,自己是要掙扎一番還是咬著牙硬挺過去——兩者哪一種能夠不讓自己被看輕,同時又不會激怒他?
然而對方竟然……連綁都懶得綁他。
巨大的屈辱感讓他覺得視線都有些模糊,然而心裡殘存的一點理智或者恐懼,仍舊令他的身體違背了自己的情感……
終究機械地邁開步子,跟上去了。
李真微微偏頭用餘光看了肖嚴一眼,輕出一口氣,低聲道:“他是你兒子的話,你會讓他來麼?”
**愣了愣,也轉臉去看了看那位“少帥”:“不會。”
李真點頭:“所以說要麼就是肖恆蠢到家了。要麼……他還有別的打算。”
**不知該怎麼回話,李真又問:“你們說他最近一兩年變得不正常了——怎麼個不正常法兒?”
**看了龐飛鴻一眼。後者嘬了嘬牙花,皺起眉:“這個吧……就是變得有點兒脾氣暴躁喜怒無常。不過在我看來這種不正常也算是正常——那種人嘛,手握大權了必然如此。再者就是說。之前他名聲還算好。”
龐鴻飛指了指西南聯政:“您瞧這學校。其實打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對肖恆的印象也都很好——因為當初是他說,百事可廢,教育不可廢。隔離帶降臨之後這裡人心惶惶,他還親自帶兵來過這兒安撫人心。要不然渝州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支援他上位——就因為聯政的校友多嘛。”
“或者也是收買人心的手段呢?現在兔死狗烹?”李真低聲道。
“您可以這麼想,但是他上位之後態度也沒變,就直到這一兩年。”龐飛鴻攤攤手,“要說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這一點。一開始這人還是積極進取有作為,但是最近就只想著守住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了——和外面的人員交流卡得相當死,除了必要的物資交換以外。他幾乎對外面沒一點兒興趣。”
李真在心裡想了一會兒。卻沒有理出頭緒來。
他試著為肖恆的所作所為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好使他眼下的行為看起來不那麼突兀奇怪。或許是因為,對方掌握了半個渝州城區的資源——軍隊、槍械、補給、資訊。他擁有力場發生器,還可以從外界得到足以對類種構成威脅的先進裝備。
這樣的龐大勢力集中在一個人手上。倘若心智不堅定必然會變得驕傲自大。
對方認為他所掌握的資料足以對自己形成優勢。所以才做出這一系列的事情來。
或許那人還存著另外一層心思——想著自己或者會有所忌憚。
他當初就可以毀掉三寶顏。現在當然可以再毀掉渝州。
雖然剛才說自己不在乎那些先進的槍械,有些虛張聲勢的意味,但這並不是什麼根本xing的難題。他可以正面進攻。一樣可以打游擊。從前他殺過孫敬唐,現在再殺一個肖恆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問題在於,這裡是國內。今天他看到了肖嚴的近衛隊士兵的反應,也看到了這個裝甲步兵營計程車兵們的反應。其實在這些人當中,絕大部分對自己都沒什麼惡意,甚至隱隱有些敬意。不是情非得已,他不想去殺這些人——他們同樣有妻子兒子、父母雙親。
在這樣的世道里活下來本就不易,或許一家幾口人只依靠那麼一個男人掙些吃食。殺一人,也許就是殺幾人。
另一方面……肖恆有割據之心,但他還沒有真的自封為“王”。
即便眼下不是從前的那個法制社會,即便他可以輕易幹掉他……
那麼其他人——他是指其他的可能存在的割據勢力,必然對他生出十二萬分的忌憚——兔死狐悲。然而這些人身後所代表的,都是構成這個帝國的力量。
他的首要敵人不是什麼割據者,而是類種。
他們總還是人類。在即將到來的戰爭裡,必須要依靠他們的力量。他不想把自己弄成一個孤家寡人,更何況他著實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可以對抗整個帝國所有勢力的程度。
不過,即便自己這麼想,肖恆猜到自己這麼想,那也僅僅是“恐怕”而已。
他從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好脾氣不見得就是任人揉捏。肖恆也該清楚地知道這件事。
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