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淡淡笑著,她真的想回去了,那個自小長大的地方,她的故鄉。只要回到北地,她連呼吸都是暢快的。多少迴夢中,她已經赤足踩遍了涼州每一寸土地啊,那是她的家鄉,她落地生根的地方,她如何不想回去?
夜千痕看進她眼中的嚮往,再道,“回北地吧,我們都會全力相助於你。”
盛夕鈺目光微微一頓,抬眼看夜千痕,這才明白他言語裡的意思,忽而笑道,“千痕當真將我作為大志在胸的丈夫了?即便我回了北地又如何?”
盛夕鈺是瞬間對夜千痕有了莫大改觀,竟煽動她帶領涼州叛變,劃地為王,擁她為女皇?呵,真是好笑了。此時看來,夜千痕倒也不是迂腐守舊之人啊。
夜千痕微微一愣,是,他竟忘了她是女兒身,要如何以王者自居,呼北地百姓反遂?
“若……”
“然也!”盛夕鈺適時截住夜千痕的話再道,“我是皇家子孫,曾在父王墳前起誓,全心擁戴九叔,若有二心,天理難容。千痕,你今日的話是謀逆大罪,日後萬不可再提。”
“是。”夜千痕道。
半晌又道,“既已如此,不如攜上幾位公子,我們一起離開帝都,遠離朝綱。”
盛夕鈺但笑不語,夜千痕無奈,帝宮裡那位如此逼迫壓制她,她為何還不肯走,究竟是為什麼?她若此時離開,是最好的時機,既不會連累清月姑娘,也能保住幾位公子的性命,為何不走?她常說希望有朝一日能孜然一身,泛舟碧波遊歷天下,如今還不是時候麼?
盛夕鈺看向面前這個一身寒氣的內斂男子,淡淡笑著,“為何如此牽就我?以你的身手和遊歷,不該留下來的。”
夜千痕卻在這時撤離了目光拉向別處,他也不明究竟為何留下來,這根本就不是他的處事風格。盟主早下達了新任務於他,他卻將時間耗在這裡不願離開。
僅僅純粹的不想看到她有事,兩年來,她對他的放縱令他在這一刻很是感激。掛了四公子的名,卻從未在後院留守過一日。僅有養傷或被仇家追殺時才回來,這裡,曾經是他的避難之所,從未想過這該、是不該。如今,她遇此劫,他如何能在此時離開?
盛夕鈺再次笑了,“如你一樣,你孜然一身本是來去隨心之人,可你卻留下來,你有你的原因,我也有我的不捨和不願。我並不想因我個人而連累任何人,清月我救了她,可也是害了她,若能有一日不可避免,我希望你能護她母子周全。”
夜千痕目光微微一頓,母子?
“你呢?”
“九叔既容不下我,我這條命不給他,我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如此,又何須此一舉呢?”盛夕鈺低聲道。
北地版圖的擴大,如今已成大遂的威脅,君主三年前在涼王離世後便收回封地重新納入大遂國土。世襲親王本永世不得回朝,他卻一意孤行將這親王之子帶回盛都,讓年紀尚幼的少年從此踏入朝門,與他君臣相稱。
與其說是厚愛,不如說是另一個 質子 。三年前一同入駐盛都的還有那被譽為天下第一公子的楚國太子,那是楚國送入大遂的質子。盛夕鈺何嘗又不是涼州北地的質子?只是她教楚太子自由些個。
君主早就忌憚北地,涼州封地收回以來,短短三年北地爆發了大小不下十次的動亂,不服大遂管束,民心齊發上表天子言,望君主能將他們涼王之子歸還。
有如此背景,君上如何能放過她?
可即便她深知自己逃避不過,她也不願離開。
這其中究竟是因當年對涼王起誓終身效忠君主的誓言左右,還是摻雜了別的因素她不得而知,僅僅簡單的想法,不願離開。
夜千痕微微碾動唇際,卻始終欲言又止。
“我答應你。”久久才吐出這句話來,盛夕鈺微微側目,夜千痕道,“護清月姑娘母子平安,既然這是你愧疚之事,我便如你所願。”
盛夕鈺爽朗笑出聲,如此她便放心了。
“多謝,明兒讓臨江取些十里飄香的霜凝露來,爺請你喝酒!”盛夕鈺笑道。
夜千痕發愣的看向她,是因為月下少女明媚嬌豔的笑容,明明是豪爽大氣的男兒做派,可他卻看到了她掩藏的那一絲少女嬌態。
“你倒是自覺不生分,臨公子若不同意呢?”夜千痕出口才警覺,他竟也會如此打趣調侃人?
“怎會?臨江是我後院中人一天,他名下的產業便一日為我所有,我取自家的酒水,有何不妥?”盛夕鈺笑道。
夜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