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梅君如此,又有何用?不甘誰都有,然,能因此尊卑不分,衝撞王爺?
“我……”梅生面色慘白更添幾分悽楚,已是有些接受不了,曾經王府他獨大,連王爺都時時順著他,如今,竟……
換做誰,誰能甘心?
爺曾答應過他不再讓任何男子進後院,是,她做到了,不是男子卻即將迎娶正妃。梅生眸中萬般不甘不屈服,悲愴淒涼絲絲縷縷繞滿整顆心,踉蹌後退,竟是不小心絆倒椅凳摔倒在地。
“主子……”珠翠含淚將跪在梅生跟前,伸手去扶他,梅生此刻已經血色全無,被珠翠扶起來整個人留了三魂丟了氣魄,連站立似乎都沒了力氣。
蘭君顏畢竟心善仁厚,出聲相問:“梅君可好?需要大夫嗎?”
“呵呵……好,好得很……王爺要迎娶王妃,我高興極了,我實在高興極了……”梅生轉身抓著桌上唯一沒被他推倒在地的霜凝露,拔了蓋頭大口灌下。
“掃興!”臨江一拂白色衣袍轉身離開,王爺這是唯一一次在家宴上惱怒而去,可見是當真怒了。與其在這看北苑這瘋子撒潑,還不如回西苑得個清靜。
這本是他們幾人獨有的最後一次家宴,就被梅生這無理之舉給攪和了,蘭君顏看著不慎酒力的梅生想阻止便,始終沒說出口。梅生鬱結於心,在場之人誰心裡痛快了?他倒是好生佩服梅生直率而為的性子,將心裡的不痛快抒發出來。他們呢,卻如他所說,只能在心底焦急罷了。
夜千痕最是不屑一顧梅生這般小性兒之人,彈彈衣袍,轉身離開。蘭君顏見了夜千痕也走了,也不便多留,走時叮囑了北苑的大丫鬟珠翠讓她趕緊送主子回去,切莫再添事端。蘭君顏一離開,這花廳裡瞬間清冷下來,最後一次家宴不歡而散。
夜千痕倒是沒有回南苑,幾起幾落跟上了盛夕鈺等人。盛夕鈺知道夜千痕跟來了,他的氣息她現在熟悉得很,即便在如此森冷的夜中,氣息一再收斂,還是掩藏不住那自然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盛夕鈺有時候心裡排腹,夜千痕這類人不去當殺手實在可惜。
盛夕鈺進了蠱風居,退了素言等人,側身等著夜千痕開口。夜千痕站在她身側,良久才說,“不是非得真娶位王妃進府。”頓了頓,又說,“既然帝宮裡那位對你已經開始懷疑,即便你如此做,同樣打消不了他的懷疑,反而會認為你在欲蓋彌彰。”
夜千痕平時話極少,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開口吐幾個字,難得他真這麼在意她的事。而他知道她的一切,盛夕鈺就算對夜千痕有所懷疑,這時候也只能選擇相信他。
“我能做的只是如此,拖一時是一時吧。”盛夕鈺緩了下再道,“只有迎娶王妃,才能將你們安全送走,只是,對不起清月了。”
夜千痕瞬間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從準備遣送第一個伶人出府時就開始了。這之後即便沒有帝宮出宮這事,她也會迎娶王妃,藉此名正言順的將府中一眾男兒送走。只有以此名義,被送出去的人才不會有麻煩。她為後院中人,竟良苦用心至此。
曾四公子發誓誓死跟隨她,她卻還是選擇自己面對,不願牽連任何人。
夜千痕突然無言以對,只是在想若當時真錯手殺了她,他如今該會如何悔不當初?還好,他並未鑄成此大錯。
冬夜寒涼,霜降也早,地面結起了一層寒冰氣息,使得腳下一片冰涼。而夜色中的二人卻無心此事,各有所思,好久夜千痕才出聲道:“你還是要將人送出去,那,清月姑娘呢?你如何又願意與她共存?”
“說到底不該再拉她淌下這趟渾水的,可她意志本以消極,若不給她個繼續活著的理由,讓她明白她活著還有自身價值,以她的剛烈性情,怕是早已香消玉殞了。清月所作所為與世俗不融,但在我眼裡她是最值得敬佩的女性。”盛夕鈺淺笑低語,清清涼涼的聲音在這夜色顯得格外清脆,如同雪斷松枝的清冽聲響,不大,卻令人為之一振。
夜千痕單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北地短短十餘載就興盛的原因,涼王是何等仁義為懷又仁義天下?盛夕鈺是涼王唯一血脈,她自是秉承了涼王所有的優厚。
唐突道:
“你可想過,回北地?”
他想說,既然帝宮那位無情,休怪我等無義。帝宮那位在涼王和王妃去了後急切的將涼王一脈帶回帝都,並收回封地,此舉自然是忌憚北地這些年來的發展。若是她肯回去,佔涼州北地劃地為王,帝宮那位能奈她何?
相思雨,美人如玉 七
盛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