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這麼著急……我能說的,都說了,世子夫人還沒有給我個準話。到底我的真話,能換來什麼死法,又能給我弟弟換個什麼樣的活法呢!”
裴錦箬在門邊駐足,轉過頭來,目光靜深地望著蕉雨,後者面上有笑,目光,從未有過的清亮。
裴錦箬默了默,才問道,“這些話,你原本當初就可以提醒,哪怕不是對我說,也可以提醒世子爺。再不濟,看在你娘待世子爺的份兒上,也該守口如瓶。”
“不甘。”蕉雨笑道。
“那如今,卻又為何說了?”以她的性子,咬死了不開口,不過也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局。蕉雨這樣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哪怕是看著她母親的面子,裴錦箬也不會牽連她無辜的胞弟。
蕉雨還是笑,“不忍。”
裴錦箬默然,抬步走出去,不甘或是不忍,都是為了一個人而已,卻沒有想到,還有人默默真心,這一刻,裴錦箬倒是有些慶幸燕崇不知,否則,面對這樣的真心,她怕是都要有些擔心了。
“夫人?”裴錦箬與蕉雨究竟談了什麼,袁嬤嬤等人一概不知,見得她出來,便是忙上前。
裴錦箬神色淡淡,卻是沉聲喊道,“丁洋!”
微弱的風息變換中,一道身穿黑色勁裝的身影從頭頂落下,轉眼已在裴錦箬跟前抱拳跪倒,“夫人。”
“我有一樁事要你去辦。只是,人手怕是不夠,早前,世子爺給了我一塊兒令牌,說我若是需要時,可憑藉此令牌抽調十餘好手。”裴錦箬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是從衣襟處掏出了一塊令牌,古樸的紫檀木,上面雕鏤著朱雀,中間一個篆體的燕字,乍一看去,便覺大氣神秘。
而丁洋見得那塊令牌,更是神色一整,見得裴錦箬將令牌遞了過來,連忙雙手恭敬地接過。
“你持此令牌去,抽調十餘好手,要擅長追蹤,輕功為要,當然,最好身手也能過硬。而後,這十餘人,由你統一調配。給我日夜不息,十二個時辰內,將侯夫人林氏,還有她手底下幾個心腹,給我牢牢盯死。一有異狀,立刻來報。”
沒有想到,夫人這般鄭重其事,居然是為了林氏。
也不知道蕉雨到底說了什麼,值得夫人這般如臨大敵。
袁嬤嬤等人心中皆是一震,卻不敢言語。
丁洋更是沒有半分遲疑,恭恭敬敬應了一聲“是”,便是收了令牌,足下輕點,身形一展,便是躍上了房頂,幾個騰挪間,便如來時一般,去無蹤影。
裴錦箬望著丁洋消失的方向,輕輕吁了一口氣。
袁嬤嬤沉默了片刻,才走上前,低聲問道,“夫人,蕉雨如何處置?”
裴錦箬默了默,而後,轉頭望向了身後緊合的房門。
這一夜,燕崇晚歸。
裴錦箬心中有事,一直輾轉反側,直到聽得隱約的聲響,抬眼間,瞧著簾帳被人輕輕撩起,卻是燕崇回來了,正輕手輕腳要上床來,見她醒著,有些詫異,“還沒睡呢?”說話間,已是掀被上了床,抬手便將她撈進了懷裡。
裴錦箬偎在他懷裡,才覺得一顆心慢慢安穩下來。
“怎麼睡不著?有心事?”燕崇以指為梳,順著她披散的髮絲。
裴錦箬目下閃了閃,她出過門,又讓丁洋拿了令牌去調配人的事兒,必然都瞞不過他的耳目,他卻什麼都沒問,只是問了,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不過內宅裡的事兒,我暫且還能把控得住。何況,我已動用了那枚令牌,想是無虞。若是我力有不逮時,再讓你幫忙也是一樣,現在,你便不用管我這裡,有我在,這靖安侯府,只能成為你強有力的後盾,而不是後顧之憂。”裴錦箬說得坦然。
燕崇蹙著眉心,看她好一會兒,終是沉沉嘆息了一聲,也沒有追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只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些。卻又怕傷著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動作間,又多了兩分小心翼翼。
“好吧!你說的,若是撐不住時,莫要逞強。”
“嗯。”裴錦箬翹起嘴角,點頭微笑。
過了兩日,林氏從天津回來了,林夕瑤沒有跟著回來。畢竟,這一次去,林氏與林家已是將林夕瑤與燕峑的婚事敲定,雖然婚期未定,但之後,三書六禮,林夕瑤自然該留在家中備嫁,更沒有再同尋常親戚一般,到靖安侯府來小住的道理。
林氏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的異樣。
對著裴錦箬和燕崇他們,仍然是一副慈母之態。去了一趟天津,也是不忘給他們帶一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