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宅子自然是賞給袁嬤嬤一家的,不過某些時候,卻也能有些特殊的用途,譬如現在。
“左右無事,咱們今日到綢緞莊裡挑些布料給孩子做小衣裳吧!嬤嬤也一起去,若是一會兒時辰尚早,咱們便往你家裡去轉轉。說起來,我還從未去過那宅子呢,總聽你說很好很好,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可得去看看才是。”
袁嬤嬤笑著應道,“夫人說的是,可不就是得去看看麼?”
林氏不在府中,裴錦箬卻也是讓人去聽竹軒知會了一聲,這才讓人套了車,帶了袁嬤嬤和紅綃、雪盞兩個一道出了府。
先去了南大街的綢緞莊,果然挑選了好些料子,讓人直接送去靖安侯府,她們的馬車則拐了個道,往袁嬤嬤家所在的順安坊而去。
一扇門被輕推開,將屋外的光亮帶了進來,屋內暗影處蜷縮著的人眯起眼來,過了片刻,才適應了那光線,抬眼,便見著一道身影逆光走了進來,房門又被關上。
角落裡的人低低笑了起來,“我這一路上都在想,究竟是誰這麼大費周章替我贖身,又一路奔波要把我送到何處去,果然是你……世子夫人。”
裴錦箬倒是沒有意外她能猜出來,這個人自來比那個櫻雪,要聰明瞭許多。
裴錦箬神色不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如古井無波,靜靜投注在她身上。
“事到如今,你想好好地死,還是生不如死?”女子柔嫩的嗓音,卻是帶著刻骨的寒意,徐徐響起。
蕉雨又是“咯咯”笑了兩聲,“世子夫人這樣,怕是問不出什麼話來的,你至少該許諾我,若是我告訴了你你想知道的,那麼,便會放我一條生路才是。”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選了死路。”裴錦箬神色仍是不動。
蕉雨沉默了片刻,裴錦箬話中的意思,她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何況,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很清楚,我此時再說要放你一條生路,那才是真正騙你。你如今能選的,不過是你怎麼個死法,還有,你死了之後,你唯一的親人會是個怎麼樣的活法。”
蕉雨沉默了片刻,才嗤笑了一聲,“世子夫人一介閨閣女子,年紀輕輕,手段……卻是毒辣得很,讓人望其項背。”
“承蒙誇讚。”裴錦箬絲毫沒有被激怒,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根,只是語調平平道。
蕉雨一噎,只覺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團上。
“我的耐性不多,你還是快些的好。”裴錦箬說話間,換了一個姿勢,將背往椅子上靠了靠,還是覺得不舒服,便是抬手輕釦了一下身後的窗扇,“給我拿個迎枕來。”
話落不過一息的工夫,門便被推開了,袁嬤嬤急急忙忙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隻軟枕,“夫人,要不還是老奴來問話吧?您現在可是萬萬不能累著的。”
一邊將軟枕墊到裴錦箬身後,袁嬤嬤一邊皺著眉頭,憂慮道。
裴錦箬搖了搖頭,“無妨。”抬起頭來,卻見著蕉雨好似愣神了一般,因為瘦削而顯得越發分明的一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她,更準確地說,是盯著她因墊了腰,而明顯顯出的腰腹。
“你……有身孕了?”過了片刻,蕉雨才啞著嗓問道。
裴錦箬神色淡淡,“我是燕崇明媒正娶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蕉雨姑娘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你也瞧見了,我現在的狀況可容不得我有太多的耐性。”
蕉雨沒有說話,望了望她,目光又轉而落在她的腹間,好一會兒後,才幽幽道,“我過世的母親從前是世子爺的乳孃,但世子爺沒有出生前,我母親便已經在永安長公主跟前當差了,公主還在世時,曾有恩於我家,就是我娘和我爹的親事都是由公主一手安排的,是以,我娘對公主一直忠心耿耿。與公主前後腳懷了身孕,在公主遴選乳孃時,便被選中了。我之前,還有個兄長,正是比世子爺大了幾個月,但卻不幸夭折了。也是幸而有了世子爺,這才讓我母親度過了喪子之痛。因而,我母親對世子爺那是真心疼愛。”
蕉雨能夠成為燕崇身邊的大丫鬟,自然不是沒有道理,別的且不說,識文斷字,且能說會道。
雖然這一長串話,顯然不是裴錦箬想聽,自然也不是林氏留她到現在,還專程去天津想要見她的原因。
不過,裴錦箬此時卻也不著急了,既然她開了口,便是已經想通了,她想知道的,蕉雨早晚會說到。
“我自小便從我孃的嘴裡聽說了許多世子爺的事兒,我想說的這件事兒,卻是我娘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