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黃?”丹朱皺了皺眉,“她有什麼事兒,你們要送她禮?”
“丹朱姐姐不知道嗎?”玉箋覺得有些詫異,“嬌黃姐姐前兩日被開了臉,如今,也算得二爺屋裡的人了,這可是大喜事,底下的姐妹們,都琢磨著給她送個賀禮呢,只是,不知道該送什麼好?”
玉箋似是沒有瞧見丹朱乍變的臉色,兀自道。
“嬌黃被開了臉?”丹朱咬了咬唇,才有些艱澀地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好福氣。”
“要說福氣,丹朱姐姐才是好福氣吧?前幾日,陳嬤嬤不是正悄悄幫著姐姐相看麼?無論是林管事家,還是胡管事家,那都是府裡得用的,有體面,往後,姐姐嫁過去,都是做少奶奶的命,那才是真正的好福氣,姐妹們私下裡說起,都對姐姐羨慕得很呢。”
丹朱的臉色到此時,已是大變,睖睜著瞪向玉箋道,“你這話是從何處聽來的?可莫要胡說八道!”
“這哪裡是胡說八道?這可是雪盞親眼瞧見的,她還親耳聽見陳嬤嬤問兩家管事能出多少聘禮呢。”
這話一出,丹朱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抽退,她又轉過頭,瞪向雪盞。
後者被她看得不自在得很,垂下眼去,卻是輕輕點了點頭,“確實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是啊!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咱們便該苦惱著該給丹朱姐姐添什麼妝了。”玉箋笑呵呵,語帶調侃。
丹朱的臉色,卻全然不是接受人恭喜的歡悅之色,臉上乍青乍白了片刻,才莫要一咬後槽牙,驀地轉身,快步而去,連她拎來裝糕點的食盒都忘了。
整個裴府的人都知道,雪盞雖是不善言辭,總是沉默寡言的,卻最是個老實忠厚之人,從不會說半句假話,她既然說,是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便是真的了。
這麼一想,丹朱心裡便覺得發涼,腳下的步子邁得更急,牙齒將下唇咬得緊,隱約已經能夠嚐到些血鹹腥的味道,丹朱卻是一無所覺,只是一心想著,她得快些找到娘,向她問個清楚……
直到丹朱走遠了,玉箋和雪盞二人才不約而同互望了一眼,然後,同時大大鬆了一口氣。
玉箋和雪盞的那些話,自然是得了裴錦箬的吩咐,特意漏給丹朱聽到的。只是,今日卻也只是趁勢而為,裴錦箬也確實是在與她的同窗相約於鳳京城中一家雅緻的私家酒樓。
這位同窗,不是旁人,正是季舒玄。
“楓弟,聽說這望江樓的秋露白最是醇厚,卻又不上頭,是酒中極品,今日,既是季公子做東,機會難得,你便喝上兩盞嚐嚐,別喝醉了便是。”
望江樓上好的雅間,窗牖半敞,正對著底下的鷺江,只今日,天公不作美,日頭早早躲到了雲層之後,鉛雲壓得低低,整個天地都是一片暗色,倒是讓鷺江也失了平日裡的旖旎風貌,風半卷,幾絲黃葉飄墜,倒已有了兩分秋意瑟瑟。
與這天氣截然不同的,裴錦箬卻是一派春風明媚,還招呼著自己有些侷促的弟弟嚐嚐這望江樓的招牌秋露白。
對面的季舒玄便是嗤笑道,“裴三姑娘倒是個不客氣的,我分明只邀了你,你卻將裴三郎也帶了來。”幾個意思?
裴錦楓便覺得有些不自在,起身便想走,他本也不見得想來,他與季舒玄更是不熟,也沒有相交的打算。
剛一動,手,便是被壓住了。
裴錦箬卻是神色自若得很,“季公子諄諄公子,我自是知曉,可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帶著我弟弟一道,總可以免除許多誤會周折,兩下相宜。”
“裴三姑娘這話倒是提醒我了,讓我有些後悔,那一日,若不為了還裴三姑娘人情,或許,還真可以順水推舟,坐實了我與裴三姑娘有情之事,再備上厚禮,上你府上提親,說不準,還真能成就一番姻緣吶。”
“裴三姑娘嫁我,自是委屈了,可我一介商戶,若是娶了你這書香門第的官家千金,豈不是也算改換門庭了?”
這話,可不像是一個諄諄君子會說的。
裴錦楓擰了眉,望著季舒玄,眼神銳利。
裴錦箬卻是不以為意,反倒笑了起來,“季公子分明便不是那樣的人,又何必非要讓人誤會?就是我家紅藕都看得出來,季公子雖是商戶出身,可身上,卻有著江湖俠客的俠氣與仗義,那日之事,還未曾與公子道謝,如今,便借花獻佛,敬公子一杯,感謝公子那日仗義相助。”
裴錦箬說著,已是親自將面前的酒杯斟滿,雙手平平舉起,目光清亮明燦地望著季舒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