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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大人恭順,但不喜歡的情緒也沒有掩飾。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給自己減分啊?

“我對心性的考究,不過是你耐性如何,韌性如何。其他方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脾氣,我也不會讓你強自改正。看著喜怒形於色的人,未必是真的形於色,針對自己的性情加以利用,反而會起到意想不到的結果。所以心性這關,你是合格的。”許文容不緊不慢道,說話的時候,目光仍然沒從手中紙張移開。

“學生謹聽教誨。”楚清露的態度更加和順,安靜聽著許文容的教導,若有所思。人有前面,她從許文容這裡,就已經看到了好幾面。許文容對她,算是言傳身教了吧?

“四書六藝,你皆是在優等線上。稍微欠缺一點的,是你的詩畫水平。詩作,要給你很長時間,你才能寫出甲上水平的,不然只能得乙。而你的畫……多練練吧。”許文容語氣裡帶了笑意,顯然覺得楚清露的繪畫水平,極為可笑。

楚清露面紅,頭微微低頭。她的詩還在高水平線上徘徊,她的畫,才是真的爛。因為太爛了,楚清露對此都不抱希望,也沒有再練過。

某日,楚清露畫好一幅畫,交給許文容。

許文容看半天,看得頗為困惑,“幾隻螃蟹?蝌蚪?水草?哦你這畫,是請隔壁三歲小孩臨摹的吧?”

傅青爵剛進屋,嚴肅誇獎,“許大人,你莫對露珠兒總存這樣大的偏見。她這幅畫,明明筆調極為細膩輕淺,意境綿遠悠長,讓人仿若身臨其境……”

楚清露在旁聽得無語。

許文容呵呵笑,“端王殿下一直在誇縹緲的意境,我是看不出,我只想知道,殿下知道楚姑娘畫的是什麼嗎?”

楚清露也勉強抱起一份希望,看向傅青爵。也許她的畫,在有心人眼中,還是看得懂的吧?

傅青爵遙想起昨日,他和露珠兒談起他那幅沒畫完的畫、讓楚清露百爪撓心的畫,楚清露曾言,她也要畫個美人。傅青爵再看這幅畫,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美人的影子來。

他道,“畫的是山鬼吧?”

楚清露面色平靜,“是‘群貓戲花圖’。”

“……哪裡有貓?”許文容湊上去研究。

“……”在小姑娘意味深長的平淡目光中,端王殿下側了側臉,一本正經地聽著許大人點評時,耳根越來越紅。

由此,楚清露再不對她的繪畫水平抱有期待。

“我的關門弟子,可以學的雜,可以沒有一樣專精,但絕不可以有一樣死活無法上手。你入我的門,你的繪畫,必須得苦練。我不要求你達到優等水平,起碼得在合格線上。”許文容終於從一沓紙張中抬起了頭,看向站在下方的楚清露。

楚清露先是一驚,然後心跳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急,脫口喜道,“許大人願意收我為關門弟子?”

她就知道,她的努力是有回報的!

“別急,”許文容語調清清淡淡的,支了下頜,俯下目光看著她,“想當我關門弟子的學子很多,我的考驗也並不難,其實每年都能透過那麼兩三個。甚至每隔幾年,還會出現天才般人物。他們都沒有做成我的關門弟子,反而投向別的師長。你就該知道,我的最後一道要求,很難。”

“請許大人賜教。”楚清露稍微收起自己的雀躍心,讓自己再次冷靜。

許文容站起來,抬目看向虛空——

“入我門者,今後必接我衣缽,必經科考,必入朝堂,爾敢持之?”

“入我門者,畢生不忘女學,為女子謀地位,為天下讀書人謀地位,為我大周國謀地位,不可半途退縮,不可一日遺忘,爾敢持之?”

“入我門者,男兒不得以紅顏為重,女兒不得以藍顏為重,不可因情廢事,尤其是女兒,永不得將情視為第一位,為此瞻前顧後、影響大局,若有違者,天地加罪,爾敢持之?”

楚清露怔怔看著許大人。在這一刻,許大人立在陽光中,身形變得極為高大,聲音極為莊嚴肅穆。每一句問話,都像一把尺子,重重敲在她心上。她有些焦灼,有些迷惘,張了嘴,嘴角微顫,大腦空白,卻答不下去。

楚清露思緒翻騰。若她是一單純的人,許大人所言,只會讓她心潮澎湃,有點頭的衝動。認為自己足夠堅定,可以一心走那條艱難的路。

但是楚清露不是,每一個步入此境的學子,都不是。

她讀書是為了什麼?

她拜許文容為師,是為了什麼?

是虛榮?是好勝心?還是僅僅對知識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