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不已,花閒卻無能為力。她從床上爬起來,穿過圍著她的親人們向客廳走去。客廳裡坐著叔伯兄弟。在她疑惑間,有人站起來走向她剛出來的房間。不由自主的,花閒跟著他們去看究竟。把花閒嚇了一大跳的是,她看到自己正一聲不響的躺在床上,嘴角含笑,睡美人一般。媽媽緊緊拉著她的手,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旁邊的三嬸子上前拉媽媽“嫂子,孩子去的很安詳,還請節哀保重身體!”“不,閒兒,我的閒兒,昨天還好好的跟我說話,怎麼今個兒就沒了呢!閒兒,你別嚇媽媽啊!”媽媽趴在花閒的身上,緊緊的摟著女兒的身體,哭的撕心裂肺。
�花閒忽然心痛到無以復加。
�她死了嗎?她問周圍的人,可是卻沒有人回答她。
�花閒恍惚中跟著一大幫人往前走。她欣喜的發現,這裡是太爺爺太奶奶的墓地。那些人到了墓碑前,把一個小小的骨灰盒放在了緊挨著太祖墓的一個深坑中,哥哥上前,拿著鐵鍁,暗紅色的土壤如天女散花,掩埋了那塊小小的骨灰盒。花閒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可是,她好痛。
�未及,一個小小的墳塋赫然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花閒看向媽媽,只聽媽媽尖叫了一聲,昏了過去。大家手忙腳亂把媽媽抬上了車,一行人悽惶離去。
�花閒痴望著那恢復安靜的墓地,呆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秋草依舊,有著古老傳說的小土坡依舊,太祖的墓碑依舊,只是墓碑後多了一個小墳塋,墓碑旁多了一個小石碑,上刻:花家女花閒之墓。
�花閒恍然,自己真的已經辭世了。她擦乾眼淚,對著媽媽離去的方向磕了個頭,只是對不起媽媽了。
�一陣風吹過,恍惚中,花閒聽到爸爸哽咽著對著那一丘黃土唸叨著:“果然,還是逃不過宿命的啊!童子之身,年不過三十。閒兒29歲……”
�爸爸的話讓花閒深感困惑,難道,這一切,都是定數嗎?
�定數?宿命?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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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了,前世種種如漲潮的海水般席捲而來,甚至來不及梳理,便已將思緒淹沒。兒時與哥哥的嬉鬧,青春期與母親的疏離,花季雨季的唯美浪漫,大學時期的狂野痴情,初嘗愛情的胡攪蠻纏,沒有了他以後的辛酸苦楚……花閒笑了,終於解脫了,不是嗎?千年相隔,輪迴跨越,這樣的時空永隔,足以終止那傷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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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漠然轉身,正不知行往何處時,聽到了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和痛徹心扉的哭嚎。
�回首,望向來處。
�是楊笑啊!她這輩子最好的姐妹,她的閨蜜,她的知音,她們彼此的解語花。
�“姐啊,你怎麼能這樣子呢?你怎麼可以這樣子?你讓我情何以堪?人哪,本來就是越長大越孤單,唯有一個你,是我最大的安慰,如今,沒有了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嗚嗚嗚嗚姐……不要……嗚嗚嗚……”
�楊笑哭倒在那堆剛剛堆砌而成的墳塋前。
�泣不成聲。
�花閒看到楊笑的慌亂無助,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樣子,心也抽搐著,疼。
�丫頭,你已經找到了你的歸宿不是嗎?姐姐也已經衷心祝福了你,不是嗎?你會有一個平凡而幸福的人生。一個很多女人,至少包括她,所渴望的平淡如水,絲絲甘甜的俗世生活。
�可是,她還有她的痛。
�媽媽痛,爸爸痛。楊笑痛。
�還有人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感到痛嗎?
�她只是大千世界裡最最平凡的一粒塵埃,來了,去了,了無痕跡。
�花閒抬手擦眼淚,卻沒有觸感。這是靈魂出竅嗎?還是僅僅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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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的注視著下方跪倒在地的楊笑,也變得瘋瘋癲癲,哭哭笑笑。
�遠遠的,她看到又來了一個人影。踉蹌跑來,形神狼狽,舉手投足,不見了那文質彬彬,不見了那鎮定自若。
�看到她,花閒的心,狠狠的一陣顫慄。可是已經不痛了,心抽搐著,卻沒有落腳點。
�他收到了她的信,收到了她寄給他的關於他們的過往。他會有妻兒,會有未來,會有幸福,而那一切,都與她無關。之前是無關,現在是更加無關,不能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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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笑和李夢澤坐在黃土地上,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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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漸暗,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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