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燈火通明,兩人身上衣衫全無,秦書認出兩個人來,是三營的兵長,另一個是四方城剛入伍不久的少年,因為他年紀小,又生得清秀,秦書本不想將他招進來,後來安排進了三營,是以也有些印象。
秦書一言不發,拿了長槍出去了,還不忘掩了帳篷,這件事一度困擾了他好多天,直到有天秦恆帳下的一位叫齊鐘的將軍同他聊天。
大著膽子問了問,齊鍾是個大老粗,也不顧忌秦書是個讀聖賢書的,一五一十給他講了個明明白白,從斷袖到龍陽,秦書倒是聽明白了,齊鍾要接著講,被秦書堵了回去。
末了齊鍾千叮嚀萬囑咐:“我說小將軍啊,知道歸知道,咱們可不能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啊,要不秦將軍知道了,一定會軍法處置我的!”
秦書應了,只覺得這些事情匪夷所思,倒也未多加思量,當日只道這種事情離自己很遠,但也只是當日。
今日這件事,像是一串點燃了的鞭炮,噼裡啪啦炸的秦書不知所措,從前很多可以迴避不去想的問題這會兒子一股腦兒全都跑了出來,想停下不去想,又停不下來。
不要再想下去了秦書,別再想了,想明白了又能怎樣?所以別再去想了。
抱了抱頭,好,不想,什麼都不想。
石桌上的青色劍穗被風吹起來,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劍柄,將劍穗握在手裡,一下又一下的梳理著,像是梳理自己滿心的亂頭緒一樣。不必去想,也不敢去想。
就像自己說的那句話一樣,再想下去,怕是連朋友或者兄弟也做不得,就當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又蠢又呆的呆子好了。
將下巴放在臂膀上,頭漸漸埋下去。古書上說,西方有種異鳥,善於自欺欺人,每當這個時候總會將自己的頭埋進沙子裡,他秦書現在就是這麼一隻鳥,在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時候,自欺欺人。
一時只覺得不僅是身子,還有心裡,全是倦意,也不願意挪動地方,便索性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呆了多長時間,居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徐讓聽到前院動靜,心急火燎跑到後院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秦書一身黑衣趴睡在石桌上,偶爾有風會把他吹得抖一抖,將頭往臂彎裡藏一藏再繼續睡,這讓徐讓想起了以前飛雲寨裡養的大狼狗,也喜歡這樣睡覺。
徐讓抬手想要叫醒他,突然手又停了下來,這幾天秦書幾乎日日夜夜沒有合過眼,本是不應該叫醒他,叫他多休息一下的,可是……趙儉在外面都已經吵翻天了。
小心拍了拍秦書的肩膀:“將軍,將軍醒醒……”
秦書揉揉眼,覺得被風吹得有些涼,不過心裡也清明不少。
“怎麼了?”
“趙儉在門口和一個姑娘吵起來了。”
秦書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和一個姑娘吵起來了?他不是一向對姑娘家很是有禮嗎?
皺眉道“什麼姑娘?”邊問著抬腳就往前院走。
徐讓見他面色尚可,撓撓頭道:“那個姑娘說是你的……”頓了頓,“……未婚妻。”
秦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來有些不大敢相信,“你說什麼?未婚妻?”
徐讓連連點頭,秦書也疑惑了,他什麼時候有了個未婚妻,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再不敢耽擱一步,秦書趕緊走去門口,遠遠便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趙儉的聲音夾雜其中,難得氣急敗壞。
“我說姑娘,明明是你將我認成了將軍,現在怎麼又來怪罪我?”
“哼,淫賊,你還敢狡辯,你明明不是他,幹什麼騙我!你怎麼不告訴我!我看你是心存不軌!”宋夏得理不饒人,加上認錯了人,又羞又氣,氣得火冒三丈。
趙儉百口莫辯,“你說侯爺是你的未婚夫,可是你手中既沒有婚書,你又不認得他,我怎麼信你?又怎麼會放你進去,你講不講理?”
“我不管,你叫他出來,你不叫他出來,哪日我見了他,定讓他一刀砍了你,你信不信!”說話甚是潑辣。
秦書耳聽著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還在不斷爭論,都到了要自己砍死趙儉的地步,清了清嗓子,兩人停了嘴,一致看過來。
趙儉敗下陣來,一溜跑到秦書身邊,推了推他。
“找你的,你未婚妻。”
秦書滿頭霧水,他發誓他真的沒見過這姑娘,剛想問一問,那姑娘自己走了進來,上下打量了秦書一番:“你就是秦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