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他重新站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大地。遠處山脈起伏,近處白雪皚皚,純淨的風吹入他的鼻腔,使他清醒,令他冷靜。

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如意從被窩裡拿出那件擦過身體的汗衫。

“喂。”她叫他。

他轉身走到床前接過汗衫,猶豫了一下,彎腰撿起那條蕾絲小褲衩出了門。

富春在融雪水坑裡洗乾淨了汗衫和褲衩,又在蘋果屋裡拉起了一根晾衣繩。洗乾淨的汗衫和褲衩並排掛著,汗衫是白的,褲衩是黑的,蘋果屋裡頓時有了人氣。他發現靠裡的牆角放著一個長條形的黑色尼龍包,開啟裡面裝著一套海釣的釣竿。

富春提著釣具回到屋裡時,如意看上去是睡著了。

富春把釣具放在牆角,望著如意微微顫抖的睫毛,明白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假裝睡著。

富春關上窗,拉起遮光窗簾,小屋裡頓時黑了。他輕手輕腳脫了衝鋒褲,不放心地把脫下的襪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把襪子扔得很遠,輕輕爬上了床。雙層小床嘎吱嘎吱搖了幾下,然後安靜了。

黑暗中如意睜開眼,望著自己上面的床板。

不一會兒,床板上傳來了均勻的呼嚕聲,富春累壞了。

如意感到傷處傳來陣陣劇痛,她強忍著,驀地想起這兩天她都沒有吃藥。

作為一個多年的憂鬱症患者,在連續不斷的求生、恥辱和劇痛中,她第一次沒顧上憂鬱。她想起了痛不欲生的翻山越嶺,赤身裸體的接骨求生,羞憤難當的近乎失禁。和這些比起來,她的憂鬱症在傷痕累累的心裡幾乎沒了位置。和這些比起來,她小藥盒裡的氟西汀和帕羅西汀——那都不叫個事。

黑暗中,她凝望著頭頂上的床板,彷彿是在北極的寒風中,她站在儀器邊,抬頭凝望著那道美麗的極光。

“Aurora……”北極極夜的蒼穹下,她呵出一口白氣輕聲呼喚。

那道紫色的極光靜靜出現在夜空中。

她張著嘴,靜靜站在原地,仰望著它。

“Aurora……”她默默對它傾訴著自己的願望。

天空中,那道罕見的紫色極光靜靜閃耀著,四方一片寂靜,白雪在黑暗的極夜中反射出深藍色的微弱光芒。一切都那麼美,如夢如幻,不可思議。

拉上窗簾的黑暗小屋裡,如意睜大眼睛望著上面的一塊床板。

“Aurora……”

床板上的呼嚕聲越來越響,伴隨著富春的轉身,整個床吱吱嘎嘎搖了幾下。

黑暗中如意閉上了雙眼。

富春那塊陀飛輪金錶放在不遠處的桌上,時值格林尼治時間凌晨一點二十四分。

Chapter 05 / 放心,我每天都會活著回來 這裡很兇險,冰原上有讓人迷失方向的白毛風 冰蓋上有深達上百米的冰裂縫

現在是夏季,海冰上會有越來越多的融池

萬一掉到海里冰冷的海水會迅速把人凍死,還有冰山崩塌,還有……

倆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富春拉開窗簾時,發現外面暴風雪還在持續。如意還在熟睡,他輕輕合上窗簾。昏暗溫暖的小屋裡,富春穿著一身棉毛衫褲,赤著腳來回溜達著。

他檢查了天然氣灶、電取暖器,點了點貨架上各式各樣的過期罐頭,看了看熟睡中的如意,聽了一會兒屋外柴油發電機發出的嗡嗡噪音。

窗外是嗚咽的暴風雪,他走到長桌邊坐下,默默四顧,忽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家對他來說很糾結,他是個孤兒。

一直到離開福利院時,他都沒能在大腦裡形成過家的概念。賺了錢後他一直渴望能有個家,他在上海北京買了幾處別墅,花了大力氣裝修,中式、地中海式、東南亞式,各種風格花裡胡哨整了一堆,希望漂亮窩能招來個心上人,可裝修完後他始終沒遇到一個心上人,只有天上人間的小艾艾有時候跟他回去。小艾艾漂亮,看得開,玩得轉,世界觀和得道高僧差不多,達到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的境界,她喜歡他,也圖他的錢。他無所謂,因為付了錢,所以兩訖。他早上生意場,晚上風月場。有生意場上的女強人,也有風月場上的強女人,上過床後,有恩斷義絕的,有形同陌路的,還有稱兄道弟的。

他閱人無數,但始終沒找到一個能成家的女人。

很多個早晨醒來後,他都會盡快讓留宿的女人離開。他一個人慣了,連條狗也不養,連自己都懶得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