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潛伏在水
在柔軟如思念的池塘裡醞釀孤獨
一朵早開的夏花
令匆忙的腳步慚愧
心外是天
比夢裡的深海更藍
而每一片雲都已甦醒
在夜裡隨你去了草原
明天沒有太陽
只有我的嘆息
它已經在一個關於永別的傳說裡
獻給不死的長生天
……
寫完這首詩,他又看了兩遍,⒌㈨2改了幾個字就傳送了。艾楠立刻回覆了一個嘴唇,像她平時那樣鮮紅。
5
老四是苗疆土著後裔,他爺爺那輩兒還穿皮裙舉梭鏢。據說老四是個不足七月的早產兒,他能長大成人已讓他爹媽覺得燒了高香。這個略帶駝背的傢伙喜歡揹著手在校園裡獨自溜達,他說這是孤獨者在靜思,卻被人嘲笑說是神經病在發作。老四的夢想是做個好律師,從大一就這樣要求自己。他常語出驚人,問題少見又多怪。他一站起來,全場就尿緊。老四曾說王利明的《民法新論》有不少論述是抄他的,還洋洋灑灑寫了萬言書四處投稿告狀,皆被退回。某著名刊物編輯特過分,退稿意見只有三個字:神經病!誰也不曾料想,這早產的神經病畢業後卻混出了名堂,做律師屢辦大案,聲名鵲起,眼瞅著腦子不缺弦兜裡不缺錢了,令那些曾鄙視他的同學們眼熱不已。
老二是個美男子,但如今要分角度看,正面看像小瀋陽,側面看像梁家輝。他還是個文學青年,有一筆不俗的文字,隨手寫那麼幾段,竟也迷倒不少女人。這側面美男文青寫字文縐縐的,口頭禪不是“這雞巴不行”就是“那雞巴不行”……但他的雞巴顯然是行的。最近他升了教授,又寫了新小說,更是滿校禍害,據說又搞大了一個學生的肚子,訊息都傳到了陳麥耳朵裡。拋卻這些,老二才思敏捷,學富五車,講課時往往勾兌一些幽默的黃段子進去,把枯燥的法學課講得呼風喚雨,笑聲繞樑,頗有民國文士之風。
去年老二又寫完一部長篇小說,他說是一部純文學作品,寫了五年有餘,卻還沒想好書名。他寫了一個流氓詩人在現實生活裡的迷茫,寫了詩人在職業和理想之間的矛盾和掙扎。老二說這詩人的原型就是陳麥。陳麥內心很是觸動,但他斷定這書賣不好,文筆再好也沒用,這年頭誰看這個?機場的書店都在賣官場小說,要麼就是情色小說和穿越、盜墓之類的YY小說。
陳麥又給老六發了簡訊,約他晚上同來喝酒。老六很快回復:甚好,他倆自投羅網,讓丫有來無回。
老六在宿舍排行老六,在他家也排行老六,考某部委的公務員,取前五名,他還是老六,從此便和這個六字結了仇。老六個子低微,眼小嘴細,活像美國片裡的越共,一雙小眼看誰都像流氓。老六人小鬼大,校園裡只有他看不上的,沒有他不敢追的。在田曉玲和他玩了一出捉放曹後,老六再無底線,在法大東征西討,收集恐龍,像個侏羅紀的遊牧獵人,在校期間射出的炮彈沒準已能解放臺灣。
情場走背字,老六卻是個生意天才。他十塊錢買來黑白明星掛曆,用刀裁成張貼畫,賣五元一張,一本就賺五倍,還有銷售代理,還給人回扣。畢業後他有些沒調,賣過假藥,當過導遊,開發過大森林,整治過大沙漠,最後走投無路,跑到陽關市紮下了根。他註冊了“牛根”商標,生產各類男女性具。陳麥幫他罩著生意。老六是個營銷下三路的奇才,尺度精準,口號響亮,幾招漂亮的組合拳打出,只一年就將產品在全國渠道鋪開了。
老四什麼東西?不過流氓訟棍。
老二什麼玩意兒?無非禽獸書生。
老六時常這樣說,還要帶上不屑狀。什麼法治理想、文學夢想、報國情懷,在他這裡都成了一坨屎。陳麥被他說得腦子裡都起了角質層,就給他的這副名對子來了個橫批:唯我牛根!
“這年頭,這時代,都別玩虛的,別管是做學問的還是經商的,是當官的還是唱戲的,都只為兩件事在混:錢和女人。其他的都扯淡……”老六那天捐了兩個希望小學,順手把一個山裡的黃花姑娘帶回陽關開了苞。
揣起手機,他松懶地抬起眼皮。顛三倒四的彭局接了話,揪著巡警支隊的副隊長老孫上樹救貓因而獲得老大娘及物業公司錦旗表揚一事,上綱上線沒完沒了。老孫被說得難過,一臉難堪,四十多的人了,還上躥下跳幹這事,傳出去怕是丟人,傳到老婆耳朵裡還要吃罵。
幹了二十年熬成個副處級副隊長,老孫見了歹徒仍然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