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雖然不算小,卻也不是大型商品陳列所。然而它設在巴黎房地產最昂貴的地區,陳設華麗。裝有顏色玻璃門的試衣間在店堂後壁,在供業務管理辦公用的騎樓下面,鋪有地毯的樓梯在右邊從高出地面的電話交換臺邊上升起,交換臺前面坐著一個模樣同周圍不相稱的中年男人,身穿式樣保守的日常套裝,在交換臺上操作,對著單線耳機話筒講話。
店員多半是女的,身材修長、苗條,面孔和四肢瘦削,是以前的時裝模特兒在行屍走肉,她們的趣味和智力曾超過同行業的姐妹,已不適宜轉到其它行業。能看到的幾個男人也是身材瘦高,被全身的衣著突出地襯托蘆葦般的體型和迅速的手勢,是芭蕾舞也比不上的姿態。
軟綿綿的輕音樂從昏暗的天花板放送出來,恬靜的漸強音彷彿不時被小型聚光燈的光束所打斷。賈森在通道里漫無目的地走著,看看人造的模特兒,摸摸衣料,做出欣賞的樣子。他用這些動作掩蓋內心的困惑。他估計能在卡洛斯的交通站找到的混亂和焦慮在哪兒?他望了一眼敞開的辦公室門口和把店堂一分為二的唯一走廊。男男女女在這裡悠閒地走來走去,象在大廳裡一樣,不時招呼對方停下來,相互開個玩笑或者交換點滴無關緊要的情況。閒話。哪裡也看不到最起碼的緊急感,在他們臉上根本看不到有個重大的圈套已經完蛋的跡象。一個從國外來的殺手,在巴黎為卡洛斯工作的人中間唯一能夠辨認那個靶子的人已頭部中彈,死在拉佩碼頭上一輛裝甲車後部。
公就整個氣氛而言,也令他難以置信。他並不期望發現混亂。完全不是。卡洛斯對部下統治很嚴,不至於此。可他仍然期待著一種什麼。然而哪裡也找不到緊張的面孔或者飛快的一瞥,也沒有足以表明驚慌的突然舉動等等。沒有任何東西不正常;高雅的女子服裝世界繼續在高雅的軌道上轉動,覺察不到那種能使它軸心失去平衡的事件。
然而,那裡什麼地方有架私人電話,而且有個人不僅可以代表卡洛斯說話,還受權派出三名殺手追殺他。一個女人……
他看到她了。一定是她。在鋪著地毯的樓梯中間。一個傲慢的高個子女人,年紀與化妝品使她的臉成了一張冷酷的面具。一個蘆葦型男店員攔住了她,舉起一本賬簿請她過目。她看了一下,然後目光先向下移,看著站在珠寶櫃旁的一個神氣不安的中年人。這個眼色很短暫,然而尖銳,意思很清楚。行了,我的朋友,收起你的小把戲,趕快付錢,不然下次你會感到尷尬的。或者更嚴重,我可能打電話給你妻子。一瞬間那指責已過;面具上現出虛偽的、豁達的笑容,隨著一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