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在他內心深處某個地方又有一扇門稍稍開啟了。光離得太遠,太昏暗,看不清房門裡的情形,可是還是有影像。在去郎布里埃的路上……穿過一扇鐵格子的拱門……一個緩緩起伏的山丘,白色大理石錯錯落落。十字架——很大的更大的十字架、陵墓……和到處可見的雕像。貴族公墓。一個墓地,但遠不止是一塊死者的長眠之地。一個接頭地點,但還不僅僅是這些。一個利用葬禮上的間歇進行談話的地方。丙個男人如同周圍的人一樣穿著暗色服裝,在送葬者中間移動著,直到挨在一起交換了他們相互要跟對方說的話。
有那麼一張臉,但委模糊,沒對準焦距;他看到的只是眼睛,那張沒對上焦距的面孔和那雙眼睛有個名字。戴維……艾博。代號“和尚”。這個人他從前認識,可是現在/(原書此處有一字看不清,可能是“不”。)知道。美杜莎和該隱的炮製者。
賈森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搖搖頭,好象是要把這突然而至的迷霧甩開,他朝瑪麗望了一眼。她正在離他十五英尺遠的地方靠牆站著。按約定她應該注視站臺上的人群,看看是否有人在監視他。可她沒這麼做,她正看著他,皺著眉頭的臉關注的神情。他朝她點點頭,讓她放心;這不是他的艱難時刻。相反,影像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到過那個公墓;不管怎樣他會知道的。他走向瑪麗,她轉過身和他一道向出口處走去。
“他在這裡了。”伯恩說。“紋石來了。我要在郎布里埃附近和他碰頭。在一個公墓。”
“有點陰風慘慘。為什麼在公墓?”
“應該是為了使我放心。”
“天啊,怎麼會呢?”
“我以前到過那兒,在那兒和人會過面——和一個男人會過面。把它作為接頭地點——一個非同尋常的接頭地點——紋石是在告訴我他是貨真價實的。”
她挽著他的胳膊一起登上通往大街的臺階。“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我不得不這樣,因為我不知道我在那兒會遇上什麼。如果不是我所預料的,我想要有人站在我這邊。”
“親愛的,這毫無道理!警察正在追捕我,一找到我就會馬上把我弄上飛機送到蘇黎世;你也這麼說過。我在蘇黎世對你能有什麼好處?”
“不是你,是威利爾。他信任我們,也信任你。如果我到天亮還不回來或是還沒打電話解釋是為什麼,他會大聲疾呼。老天爺知道他已準備好這麼幹了。他是我們的一個支持者,也是僅有的一個。說得更具體些,是他的妻子——透過他。”
瑪麗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邏輯。“他準備好了。”她同意。“你怎麼去郎布里埃?”
“我們有輛汽車,記得嗎?我先陪你去旅館,然後去車庫。”
他跨進蒙馬特停車場電梯,按下到四樓的按鈕,心在謝夫勒澤和郎布里埃之間某個地方的一個公墓,在一條他駕車去過的公路,但不知是什麼時候,也不知是為了什麼目的,所以他現在就要開車到那兒去,不等約定的碰頭時間臨近時再去。假如他腦海中湧現出來的影像沒有完全歪曲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很大的墓地。在大片的墓地和雕像中哪裡是碰頭的地點呢?他要在一點鐘到哪裡,留給自己半個小時到小道上轉轉,尋找一對汽車前大燈或是一個訊號。其它事情自然而然會想起來的。
電梯門慢慢滑開了。這一層有四分之三停著汽車,沒有人。賈森使勁回憶自己把車停在哪兒了!是在遠處的一個角落裡,他記得,但是在右邊呢還是在左邊?他朝左邊躊躇地邁了幾步;幾天前他駕車上來時,電梯是在他的左邊。他停下腳步,邏輯忽然使他明白。他進來時電梯在他的左邊,而不是在他停車之後;那麼車應該在左邊斜對角。他轉過身去,他的動作非常迅速,他的思想仍在謝夫勒澤和郎布里埃之間的公路上。
是這突然的、出乎意料的掉轉方向還是那個監視人毫無經驗,伯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這一剎那救了他的命,這一點他深信不疑。一個男人的頭在他右邊第二行的一輛車子後縮了下去。那人在監視他。換一個有經驗的偵探,應該站起身來,拿著一串假裝從地上撿起的鑰匙,或者檢查一下擋風玻璃雨刮器後走開。象這種事他才不會幹,而那個人幹了:冒著被人看見的危險低下頭躲起來。
賈森照舊邁著步子,但是思想集中在這個新發現上。這男人是誰?如何發現了他?剎那間兩個問題的答案都那麼清楚,那麼顯而易見,他覺得自己就象個傻瓜。是庫安旅館的那個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