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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而胡蘭成對張愛玲無疑是迷戀的,迷戀於她的才情、她的性格、她的一顰一笑。據說,張愛玲甚少見客,而胡蘭成追求她的時候也是多次拜訪才見得廬山真面目。這其中想必也是凝聚了萬般真愛。

兩個同樣晶瑩剔透、光彩奪目的女人,一個似冰雪下的火種,一個如烈焰上的薄冰,矛盾的相輔相成,難道她們不可以撞擊出高山流水般清淡的友誼? 難道她們就不可以是彼此相知的密友?

是女人就勢必是感情細膩的動物,況且她們是亂世浮華下如此清醒的兩個人。對於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她們不需要世人來給她們分析評判,不需要旁觀者的指手畫腳。她們只是將彼此贈予的這杯友誼之水,喝出了只有對方才能心領神會的萬千滋味!

生命中的配角夜夜笙歌的柔情上海,孕育著妖嬈的男人女人們。一提到上海男人,心中便是升起一副細膩柔情的白瘦男子樣。小氣也罷,敏感也罷,存在即是合理。

紅潤的小嘴,大眼睛和長睫毛,這是張愛玲有記憶以來對這個弟弟最好的評價。僅有五歲的張愛玲便是坦然地說:“我弟弟生得美而我一點都不。”(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無論從上海還是到天津,門第森嚴的大宅面前,一條被夕陽扯得老長的街道,它們寬闊而孤寂。大宅的豪華卻與深空的寂寞成了正比,深閨中的嘆息剛剛離開了紅唇便被這空闊吸了去。宅門裡的人為有這樣一對姐弟的出生而有過間斷的歡呼雀躍,轉瞬便歸了沉寂。

也是這樣的傍晚,當時還叫著小煐這個乳名的張愛玲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才發現,畫得精美的畫上多了許多從左上角到右下角的黑槓子。這些黑槓子在夕陽的映照下,矮矮淺淺,透著筆頭戳破圖紙的微弱的光。她知道,是弟弟來過。透過這已經被毀掉了的圖紙,張愛玲看見了幼小的弟弟如火一般的嫉妒。

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待在原地感受弟弟那巨大的心裡壓迫。“雖然只比弟弟大一歲,但是比他會說話,比他身體好,自己能吃的他不能吃, 自己能做的他不能做。”(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興許,這個時候的小煐心裡是充滿了理解和愛意,以至於她並沒有一絲想奔去和弟弟“決一死戰”的衝動。她只是將這個俏美的弟弟當作心愛的“小玩意兒”。

那時的他們都還稚嫩,小煐常常帶著年少的弟弟出門“征戰”。

以廚房裡那些破銅爛鐵為刀劍,翻過家裡偌大的花園,趁著月色,開始了刀光劍影的生活。那時弟弟眼裡的姐姐僅僅是會和他一起去打蠻人的同伴,是會在講完故事後輕輕在額頭上親吻的親人。

那時的他是“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時常用一種嫉妒而又愛慕的矛盾眼神打量這個女人。而面前的這個女人,回應他的也是淺淺的一窩笑容。

那時的張愛玲,還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精神潔癖,僅僅只是一個姐姐。

家庭的變故就好像活在了夢魘裡,想要掙扎至醒,但是卻大汗淋漓依舊被夢魘追趕著。

天空微微泛著暈紅色的光,張愛玲好似小鳥一樣奔回了家。久久沒有放假,現在持家的是後母,真的很難想象弟弟過的是什麼生活。一推開門兒,她在第一時間看見了久別的弟弟。張愛玲看見他,吃了一驚。

“他變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乾淨的藍布罩衫,租了許多連環圖畫來看。我自己那時候正在讀穆時英的《南北極》與巴金的《滅亡》,認為他的口味大有糾正的必要,然而他只晃一晃就不見了。大家紛紛告訴我他的劣跡,逃學,忤逆,沒志氣。我比誰都氣憤,附和著眾人,如此激烈地詆譭他,他們反而倒過來勸我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這個在這個家地位和她相仿的“同盟”,在這個時候卻墮落了下去,叫張愛玲怎不生氣。想罷,張愛玲此時除了對弟弟的愛意與失望,更多的是對弟弟命運不祥的哀傷預感吧。張愛玲是對的,這只是開始罷了。

飯桌上,張子靜懶懶地上了桌子,也沒有和姐姐親切地打招呼,只是一個淺淺的點頭。這一桌關係冷漠的人吃著一頓冷清的飯。突然,為了一點小事,父親給了弟弟一個嘴巴子。張愛玲眼見這一幕,先是一震,爾後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雖然擱碗擋住了臉,但是後母也瞧見了。“我後母笑了起來道:咦,你哭什麼? 又不是說你! 你瞧,他沒哭,你倒哭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這個耳光打到了張愛玲的心裡,她不敢想象弟弟究竟在這些年裡都經受了什麼,這一刻更是不敢看那張清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