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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的惟一目的,只是想保護紅太陽現在的國有資產不再從我們手裡流失、消失。因為我考慮不周,處理問題簡單粗暴,引出了這個在全國都造成惡劣影響的重大政治事件。我上愧對黨的期望,下愧對你們的信任。已經有很久了,我常在想這個問題:資本家資不抵債後,可以拿命抵上,身為共產黨人的企業家,因為自己決策的失誤把企業搞垮了,拿什麼抵上?紅太陽發生虧損後,我發過誓:生為紅太陽的人,死為紅太陽的鬼,無論出現什麼情況,決不異地做官。現在,到了該實現這個誓言的時候了……”

梅豐用手捂住嘴,瘋也似地跑了出去。史天雄和陸承偉也跟著跑了出去。廠區路邊的高音喇叭下,佇足傾聽的人們在議論著。

“陸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越聽越不對呀!”

“好像是臨終遺言。”

“有點像。”

“不可能。反正虧了賺了都是國家的,他沒有到別的地方做官,已經夠可以了。”

“陸總性情剛烈,恐怕真的要……”

這時,陸承業已經把所有辦公用品整理好了。他把一串鑰匙掏出來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小國旗和小黨旗,深情地看一眼。然後,他掏出鋼筆,拿出信箋寫道:“我沒有帶領紅太陽人守好這塊陣地,愧對黨、愧對人民。存摺上的11000元,是我的全部積蓄。這點錢,不留給陸明,不做黨費上繳。用它還一些紅太陽欠銀行的貸款吧。”閉著眼睛想了片刻,他從容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瓶子,開啟瓶蓋,把半瓶紅色的液體喝了下去。突然,他又拿起筆在紙上繼續寫道:“請把我的骨灰撒在紅太陽的廠區……”寫到這裡,他俯在辦公桌上,再也不動了。

史天雄踢開反鎖的房門,看見陸承業,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他撲過去,懊悔地哭喊一聲:“二哥,我不該拒絕你呀。是我把你逼死了——”

梅豐抱著陸承業的頭,抖著手,撫摸著,哭喊道:“老陸,老陸,你真傻……”突然驚叫起來:“醫生,醫生,還是熱的,快救救他,快救他——”

穿白大褂的男醫生衝進人群,翻翻陸承業的眼皮,拿起空玻璃瓶對著窗戶看看,搖搖頭吐出三個字:“氰化鉀!”

陸明擠進來,跪在地上,抱住陸承業的雙腿哭喊道:“爸爸——爸爸,是我把你逼死了,是我把你逼死了……”

蘇園不想在錦江飯店總統套房裡聽陸震天和陳東陽、陸承志談政治,談經濟,抽空去皇冠大酒店看梅紅雨。看到梅紅雨又年輕,又漂亮,蘇園很高興,馬上建議梅紅雨和陸承偉明年“五一”結婚。梅紅雨說婚事都聽陸承偉的,什麼時候結婚她都沒有意見。陸小藝去和蔡愛國見面了,蘇園怕陸承志照顧不了陸震天,把一套白金首飾送給梅紅雨,急匆匆回到錦江飯店。

陸震天坐在輪椅上,還在講著:“……縱觀中外歷史,掘墓人都是自己培養的。我們必須重視這些問題。老百姓還有普遍的依賴思想。這種現狀必須改變。政府不可能把什麼都包下來。我們必須承認,百姓對政權的信任度,已經降低了很多。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生活比現在要困難得多,中央決定減少3000萬城市人口,一聲令下,近千萬個家庭都從城市遷到農村。一個破產方案,引出這麼大個事件,值得我們深思。對政權的信任程度降底,還有很多很多證據。城鄉儲蓄超過五萬億,銀行幾次降息,儲蓄反倒增加了。這說明咱中國的老百姓會過日子?我看未必。從牙縫裡擠錢往銀行裡存,是不是也有預防萬一的想法?報紙上嘲笑美國人敢花10年20年以後的錢,也太淺薄了。敢花十年以後的錢,說明政府、銀行和民眾之間相互信任,都知道對方十年後是個什麼樣子。這種信任的基礎,一是制度支撐,一是經濟支撐。我們的國有大企業,這20年進步很大,可惜穩定性太差了。紅太陽的輝煌,似乎還是昨天的事,現在竟成這個樣子了。天宇呢?如今也是危機四伏了。這些骨幹企業,都不能給人帶來安全感,政府和民眾間的信任,從何談起?承業和那王傳志,都是在一個企業一窩就是幾十年,不出問題才怪呢!承業必須退下來,那個王傳志,也必須退下來。每個人的精力和才華都是有限的。我們黨內,年輕的優秀人才很多。一個人在這麼重要的崗位上,一干十幾年,一干幾十年,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希望?你們也該下決心了!”說到這裡,才停了下來。

正說著,陸承偉陰著臉進來說:“承業二哥自殺了。”

四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陸承偉。

陸承偉說:“是真的。他喝了氰化鉀。留了遺書,留了